?不想了,不該再想了,就像八福晉說的,她不該奢望能得到什麼的,她是這個府裡的罪人,不是麼?

長久的沉默出現。郭絡羅氏忽然沒了聲音。然而,垂下頭來的小風知道她在打量自己,又過了一會兒,前邊的聲音打破了平靜,女人沙啞著喉嚨叫來朝霞,讓她檢查一下預備做法事的物品。

丫頭走入內屋很快出來,說是香燭、供品、布匹一應俱全。

女人又問隨身攜帶的香油錢可備足。

丫頭笑著點頭,說是叫女人放心,“別說一次法事的用度,估計這筆銀兩夠‘無心庵’裡的尼姑們吃上一年有餘啦!”

無心庵?小風聽到這裡,身體一顫,瞥了眼郭絡羅氏與朝霞並肩談論做法事諸多事宜的情景,深深的厭惡在她心頭升起。八福晉真的是像張婆子所說的一心向佛了嗎?果真如此,又如何解釋她方才對自己的那番惡語?佛家的真諦是解脫她苦惱真正的鑰匙麼?還是,還是,僅僅成為她遮蔽外人眼睛,為自己屏障掉些許難堪尷尬的一件外衣?

想到這裡,方才對這女人產生的所有愧疚之情全部煙消雲散。小風甚至對自己肯定了一種觀點,認為即使沒有自己,允禩也絕對不會為了這個女人付出真心。

兩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在繼續,窗外雨水的興致也正濃郁,噼噼啪啪地擊落在窗稜上,發出似乎雜亂無章又似乎頗有節奏的聲音。等到張婆子靠近相喚的時候,小風才發現屋內只剩下自己。“你怎麼來了?”她問婆子。

“福晉走時特地吩咐的,讓老奴為姑娘重新整理一下妝容。”

一個管廚房的婆子會化妝?小風為此懷疑郭絡羅氏的用心。張婆子似乎也看出了小風的疑惑,拽著小風冰涼的手坐到福晉的梳妝檯上,拆開她簡單的髮髻,“婆子以前可不是做廚房的出身!”梳理完她烏黑的長髮後,熟練地張開合攏肥胖的手指,很快,為小風打理出一個叫她自己也吃驚的髮型。她的髮髻被束高了許多,捲成了蘭花的模樣在頭頂綻放,耳邊垂下幾縷細細的碎髮,更加將她白皙修長的脖子映襯出來。然後,婆子又開啟福晉的首飾盒,從裡邊挑選出幾粒碎屑的粉色珍珠樣的別飾固定在她髮髻周圍,最後用一根同色的緞帶穿插在頭髮間。弄完頭髮,當小風對著鏡中自己的模樣驚愕的時候,一串冰冰涼的珠鏈被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很快,臉上也被撲打了些她早已不用的脂粉。

“您瞧瞧,可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

小風愣住,對著鏡子中張婆子的影像提問,“你以前究竟是做什麼的?”

“唉,老奴一直是福晉親生母親的貼身丫頭。習慣服侍老福晉梳頭打扮已經好多年了……”

難怪。

張婆子嘆了口氣,又道,“若不是老福晉後來突然病患不治……我怎會跟著小姐……跟著福晉陪嫁了過來?!唉,這裡府上的飯,可是不好吃喲……依我看……還不如以前府裡的……來得自在……”

小風點點頭,正要再和這個油嘴滑舌又心靈手巧的老婆子說些什麼,突然,允禩轉著輪椅出現在門口。吩咐張婆子去取油傘,她自己卻踮著腳尖一骨碌飛快地跑了過去。攤開手掌,罩在允禩的頭頂,輕聲責備道:“下這麼大的雨,還不進屋來?”

男人用餘光瞥了眼屋子門前垂下來繡著佛語的氈簾,抿起嘴唇搖起頭。然而,臉上原本刻板的線條卻在瞥見她之後,變得柔和。抓過她的手,他依然站在雨水裡,盯著她,不眨眼睛,“真不想讓這樣的你出現在別人面前。”

小風的臉漲紅。他可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嗎?掙扎了下被包裹住的手,他反把她抓得更緊。若不是被前來送傘的張婆子打攪,他甚至想把她摟在懷裡好好親一親。

雨還在下,風也在刮,空氣還是一樣地冷。然而,小風心田裡的空間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