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臉,頓時澆熄我的興致。

我訕訕地看著他,只當他心情不好,便想要岔開話題,“尹夫人,已無大礙了吧?”

誰知他竟然冷笑著坐在塌旁,“愛妃是希望她有還是沒有?”

“我只隨便問問而已,陛下犯不著這般質問。”我別過頭去。

“愛妃想必最是清楚。”

“我為何要知道?”我忿然道。

“看你還要裝到何時!”他一甩袖子,將一團東西扔在被子上。

我疑惑著拿起來,帶看清楚之後,如遭雷擊一般,一陣發懵,手上拿著的,正是那瓶失蹤已久的玉華膏。

“這是…”我顫抖道。

“朕還要問你,將此物送給尹夫人意欲何為?”

“什麼?!”我直直坐了起來,這絕不可能,她與我素無交情,我怎會傻到將攙著麝香的藥送給她呢!

“不可能…我從來沒有送過她這些!”

我猛地想起,急忙喚道,“南陵!”

她匆忙跑進來,劉徹不耐煩地看著我。

“這瓶玉華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找不到了,為何會在尹夫人那裡?”我拿著瓶子,急切道,

“美人您如何忘記了,當日尹夫人喜得龍胎,是您親自交代奴婢將玉華膏送給夫人的。”

這些話好似當頭棒喝,我死死盯著南陵的臉,難以置信!

“你還有何可說?”劉徹冷言道。

“你真的是南陵麼?誰教你這般說的!”

“美人您說玉華膏去腐生肌,送尹夫人最合適不過。”她擰著眉,好似提醒一般。

我覺得越來越無力,看著她絲毫不見慌亂的臉,我的心涼到極點。

這一開始便是圈套,只有我傻傻困在其中…

可為何會是南陵,是這皇宮裡我覺得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你下去吧。”

南陵走後,劉徹一把捏住我的臉頰,來回拂動著傷疤,“若不是此次尹夫人險些小產,朕不知要被你騙到幾時。”

我滿心痛的無法言喻,被最親近的人出賣,如今我果然嚐到了這種滋味,撕扯皮肉地疼。

“劉徹你聽我說,你是知道的,我絕不會作出這樣的事,我沒有任何理由要害她…”我扳住他的手,拼命解釋。

“你只想說這些麼?”他鬆開了手。

“我沒有送玉華膏給她…”

“呵呵…朕這半生閱人無數,寵幸過的女人連朕自己都記不清了…”他一把推開我。

我不知他是何用意,向牆角蜷縮著。

“竟會栽在你這個小丫頭的身上。”他垂著眸,看不清神情。

“劉徹?”我試探地喚了一聲。

他轉頭晦澀道,“自你向朕討要玉華膏起,這一年來,你便下定了注意,寧願傷害自己的身體,也不要朕的孩子,你如何下得去手?”

“也並非如此。”我掀開被子,與他並肩而坐。

“那你便說給朕聽吧,如今朕才明白,天子也有求不得之事,人心難測。”他頹然靠在床柱上,卸下了重重偽裝,竟是有些蒼老。

“初入宮室,非我所願,我當時無助到極點,便想著只要不懷上孩子,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我大膽地開口,這是第一次,如此敞開心扉地對他講話。

他出神地聽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如我初見他時那般。

“我害怕,一旦有了孩子,他將如何在這重重宮闕中生存下來,最是無情帝王家,生下來便意味著無休止的權力鬥爭,他這一生只有兩個結局,登位,或者死去。”

劉徹緩緩回頭,雙臂枕在腦後,“這天下,沒有人比朕更瞭解其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