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切,讓我的思維陷入短暫的停頓,是在醫院…

醫院,為何這個詞語跳出腦海時,是那樣的陌生,似是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渾身僵硬地疼,讓我不舒服地挪動,幾乎沒有注意到,身旁仍有護士的存在。

床頭按鈕被按下,一床病人甦醒…

幾乎是同時,門外立即有人湧入,我仍全副武裝的身子,就這麼被人一把抱在懷裡。

“小瑤…你嚇死我們了!”伏在我身上啜泣的人,站在病床周圍紅著眼睛的人。

我幾乎是辨認了許久,才將他們認了出來。

醫生全面檢查了身體後,氧氣罩從我臉上摘下,改為簡易的吸氧裝置。

“病人剛從昏迷中甦醒,仍需要嚴密監測,暫時不能離開ICU病室,家人不要滯留過久,以免影響病人情緒和身體狀態的恢復…”

醫生低沉平靜地交待著,我仍是出神地凝望著周圍這一切,為何會如此的熟悉而陌生?

良久,我才緩緩開口,“爸、媽…”

“你這孩子…你說說,你怎麼…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啊…”我媽幾乎無法控制情緒,一遍又一遍拍打著我的後背,那眼淚一直滴進我寬大的病號服裡。

“小瑤醒了,沒事了…沒事了啊,醫生說不能影響她情緒,別哭…”

我爸雖然說著,卻也是滿眼通紅。

“爸…我怎麼了?”

看著他們徒然生出的兩鬢白髮,我眼眶一熱,忍不住,也掉下淚來。

原來我已經在醫院昏迷了七日,整整七日。

我媽說,那晚忽然接到默默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她哭著說,我在野外暈倒了,一直昏迷不醒,被程文開車送到了酒泉縣醫院。

等他們焦急地趕到時,就看到我不省人事地躺在重症監護室裡。

醫生說我的病情很蹊蹺,沒有任何發病跡象,也沒有既往病史,除了昏迷不醒,一切體徵完全正常。

經過專家會診,只得出了模稜兩可的結論,不排除突發的心腦疾病,也許會自發甦醒,最壞的結果,是變成永久植物人。

我媽在醫院哭了幾天,飯食不盡,整日坐在病室外面等著,默默和程文也一刻不停地守在醫院裡,他們兩個至今也不清楚,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終於在第七日傍晚,我醒了過來,而這些都是默默講給我聽的。

可七日前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的記憶裡是一片空白,儘管極力去回想,可仍是空的可怕。

我記不起來,這七日的記憶從我生命中缺失,可我卻覺得少了這七日,生命殘缺地不能圓滿。

一覺醒來,彷彿過了千百年,一種無窮無盡的墜落感,不停牽扯著我的神經。

我諮詢過醫生,他說長時間的昏迷,會對大腦皮層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害,而記憶缺失是常見的一種後遺症。

他說,我的症狀不算嚴重,這昏迷的七日中,本來就不會有任何記憶。

也許,醫生說的都是對的,我只是大病初癒,情緒並不穩定罷了。

一個月的住院期終於結束,在我的堅持下,仍然回到了學校,繼續我的學業。

生活似乎恢復了以往的安寧平靜,陽光從大教室的玻璃窗透過,在書頁上投下斑駁樹影。

我習慣性地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靜靜地聽課,靜靜地做下筆記。

上課、餐廳、宿舍,構成了我如今全部的生活。

默默說,我變了,變得沉默寡言。程文說,我變了,變得心平氣和。

一切都沒有改變,似乎改變的只是我,只是那缺失的七日。

而後,我便開始重複地經歷同一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