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五十五摔傷(下)

凌晨四點半,塗思遙隱約地聽見一陣急促的敲砸聲。

聲音忽遠忽近的聽不分明,塗思遙像是被困在了一個極其狹小的玻璃罩子裡,喉嚨裡悶了一團火,喘息之間彷彿在玻璃罩子裡蒸出了一層水霧,溼漉漉地沾黏著灌鉛了似的身體,艱難地掙扎半天才能勉強僵滯地動上一動。

不知道掛了多久充電器的手機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來電振動。塗思遙被手機的金屬邊緣燙得猛一哆嗦,整個人這才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擺脫了憋悶窒息似的瘋狂地喘息,急迫得嗓子裡擠出尖銳的哨聲,好半晌才甩開了眼前的一片濛霧,頭痛欲裂地從拘謹的沙發上翻身坐起,沙啞地朝著還在奮力踢砸喊叫的門外來人應了一聲。

“……付洋?”塗思遙晃晃悠悠地起身去開門,活動了一下壓得又麻又涼的手腕,拎起手機看了一眼鎖屏上方堆了層層疊疊的訊息和未接來電,又詫異地回頭確認了一下窗外的漆黑一片,磕絆著穿過昏暗的檯燈,擰開門鎖就看見一張急得臉紅脖子粗的小臉。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才凌晨四點——”塗思遙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又端起手機確認了一下鎖屏時鐘底下那一行窄小的日期,“我……睡了一天一夜?”

“都快一天兩夜了大姐!我還以為你死家裡面——你這幹什麼了屋子裡,怎麼感覺有點兒臭烘烘的?”

付洋像是自己也跟著死裡逃生似的重重地舒了口氣,彎腰把堆在塗思遙門口的快遞挪進玄關,徑直掠過客廳開窗通風,回身找到客廳頂燈開關,這才定睛瞧清楚塗思遙臉頰手臂和睡褲膝蓋位置沁血又幹結的痕跡,眉頭倏地擰緊:“……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塗思遙沒吭聲,耷拉著腦袋見鬼似的緊盯著堆在腳邊的快遞,拳頭剛緊緊攥起就被付洋撈在手裡捧著,額頭也被她抬手摸了摸,試試燙不燙。

“你在發燒啊?到底什麼情況?昨天——啊不對,都是前天了,你不是說要去找那個姓柴的編輯嗎?這……該不會是她動手打你了吧?不是說願意跟她們和解不打官司了嗎?怎麼還這樣啊……警察打電話找到我的時候我都嚇死了——你白天還給我回了條訊息讓我幫你請假呢,結果昨天半夜市局來電話!我還以為出什麼大事兒了,這給我嚇的……拿著假條我就先找過來了。今天我也幫你請假吧,一會兒也不知道警察來到底是為點什麼事——”

塗思遙幾乎沒聽清付洋長吁短嘆地問話,她聽憑擺佈地坐回沙發,恍惚地看向窗外,影影綽綽地眺見樓下路燈的方向晃過一道黑影,猛地就站起身來,“騰”地將翻出碘伏棉棒輕點在她臉上的付洋一把推開,喑啞地低喊了一聲,渾身繃緊了幾秒才顫抖著回過神,手腕虛浮地把掛了滿臉憂心莫名的付洋攙起來,“對……對不起啊付洋……”

“你是真的不對勁。”付洋擺了擺手,也沒再湊趣兒上前幫她消毒擦藥,只拖著付洋窄小出租房牆角的墊腳板凳坐在玄關的快遞箱子旁邊,示意了一下塗思遙就隨手幫她扯爛,“……那個姓柴的是不是跟你推推搡搡的了?我看你這傷像摔地上戧出來的。”

“沒……沒有。”塗思遙捏著消毒棉棒抱起膝蓋,垂眸沉默了挺久,“我沒等到人,電話也聯絡不到柴總編,就是回來的時候挺晚了……她那個小區外面也不知道是挖管道還是修路,坑坑窪窪的,沒留神,在那兒摔了一下……我回來收拾就收拾到下半夜,那條道有個垃圾站,衣服洗不乾淨都扔了……這不就迷迷糊糊地睡著涼了……給你發訊息那會兒我還以為是做夢呢……真沒——”

“沒事兒人家警察到處找你?!不是你是還沒清醒嗎?我跟你說了好幾遍警察在找你!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我怕是有什麼事兒這才提前過來找你,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