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靈泉的女子登門求租他家的西院,隨後又將西院與主院隔絕,並讓其不得對外宣揚,只說是遠道投奔而來的親戚,代價便是麴酒的專營權。雖然僅是代售,但是,北原人對麴酒的熱衷讓他僅僅一年便發大財,他自然無二話,也從不敢打擾那對主僕,直到今天,這兩個戴著冪離的紅衣女子找到他,說要見麴酒的主人,並給了他一個繡著白雲圖樣的藍色荷包為信物,他才登門求見。

從驛館的後門出去,大約走了一刻鐘,驛正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黑門前停下,對楓舞夫人與紅裳低頭道:“這裡便是了!”

話音方落,門吱啞一聲開啟,一個梳著雙髻的少女笑吟吟地站在門檻內,對楓舞夫人告了聲萬福,隨即便側過身,請她們入內。待楓舞夫人與紅裳都進了門,那名少女笑著攔下驛正,語氣溫和卻很堅決地道:“大叔回去吧!我們少姬說今兒就不見您了!”

驛正自是不敢多言,客氣了兩聲便離開了。

門關上後,楓舞夫人與紅裳都取下冪離,兩人的容貌均絕美不俗,但是,看得出,楓舞夫人略為年長,眉目間透著頤氣指使的高傲,紅裳還只是少女年華,但是,眉目間的冷意卻可比終年不融的高山冰雪。少女上前接過楓舞夫人的冪離,伸手道:“夫人請!”楓舞夫人隨她往裡走,快到主房時,才問了一句:“蕊珠,你家少姬還好嗎?”

蕊珠聞言,神色一黯,輕輕搖頭,隨即在房門前站住,低頭道:“夫人請進!”

楓舞輕輕頜首,提裙步上三層石階,推開緊閉的實木門。

雖然只是秋季,但是,這間房已經用上地龍,門一開,便是一陣暖意,楓舞不由皺眉,隨即彷彿省悟似的煞白了臉。

咬咬牙,她還是走了進去,跟著就關上房門。

房間分成三間,楓舞沒有猶豫直接往東面那間走,伸手撩起那面繡著海裳的軟簾,立時就能感覺到裡面比外間更暖一些,心下不由又是一澀。

東間裡,南邊素綾蒙著的軒窗下,靠牆砌著北方特有的大坑,上面鋪著淺碧色的褥子,楓舞一眼便看到靠在坑櫃上的人兒,不禁快走幾步,想將那人看得更真切些。

“這可不像名滿西域的楓舞夫人了!”坑上的那人微笑著調侃了一句,聽聲音,再看朦朧光線下那精緻的五官,便知其必是女子了。那人挪了一下身子,讓出地方給楓舞坐。

若不是那人的臉色太過蒼白,聽到這樣的輕鬆話語,楓舞一定會笑,但是,此時,她只覺得心酸得厲害,兩眼定定地望著那人,晶瑩的淚珠在眼眶內打轉,好容易才強忍住沒有落下。

“……阿宜……”俯身擁住蒼白的人兒,楓舞輕聲呢喃,即使隔著棉被,也能感覺到這人瘦得厲害,靠在她肩上的臉頰無意碰到突出的鎖骨,讓她再也忍不住淚。

“阿宜……”

要怎麼樣的傷痛才能讓眼前的這人變成這般模樣?

感覺到肩上的溼意與楓舞僵硬的身子,靠坐在坑上的女子無奈地微笑,抬手抱住她:“我沒事的,阿妍。”

“給我說說西域的風情吧!是不是真像《西行記》寫得那樣別具風格?”聽她輕笑著轉開話題,楓舞緩緩鬆開手,坐直了身子,唇邊慢慢浮起一抹魅惑的笑容。

這才是兩年前,一舞驚世、傾國傾城的西域舞神——楓舞。

自然,這樣的名字只是化名,只是,她的真實姓名已指代死人——那位自焚殉國的陳國華妃——絕不能再用了。

“我以為你應該更關心我為何而來?”楓舞微笑,眼神卻顯出犀利的鋒芒。

“你為何而來?”阿宜沒有堅持,從善如流地問道。

楓舞卻沒有回答,嫣然一笑,便說起方才驛館中的事情,最後輕描淡寫地道:“……看來你的‘死訊’連北原人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