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慕言等他來接我,卻也不能違背對君師父的誓言。考慮良久,留了一封信給慕言,打算請公儀斐代為轉交。可沒有一個僕人知道他人在何處,最後還是莫名出現的公儀珊主動領我去見他。

越走這條路越覺得熟悉,青石道兩旁的佛桑花常開不敗,花徑盡頭,立著一座青青的院落,那是公儀薰的院子。

我記得院子裡種滿了紫薇花樹,夜色裡就像紫色的浪濤。推開院門,果然看見滿院的紫薇花在和風下懶懶招搖,不久前公儀薰還在花樹下熟睡,如今卻是夏花依舊,物是人休。

拂開叢叢花樹,看到正房門窗緊閉,公儀珊抬了抬下巴,我狐疑地去推門,吱呀一聲,日光照進漆黑的屋子,競像推開一段古老時光,才看清屋子四周都蒙上黑布,盡頭處,卻點著一盞油燈。

我站在門口怔怔看著油燈旁一身白衣的公儀斐,他的手中躺了把刻刀,有血跡順著刀柄點點滴落。他的面前立著的是……我幾乎要捂著嘴叫出聲來,定了定神,才發現那只是卿酒酒的木雕。栩栩如生的一座木雕,垂至腳踝的發,手指從衣袖裡微微露出,握著一把孟宗竹的油紙傘。

良久,公儀斐想起什麼似的從袖中取出一隻黑玉鐲,放到那木雕面前,輕聲道:“這鐲子,可是姑娘的?”

聲音空落落響在昏黃的廂房中,卻沒有人回答他。他卻不以為意,眼中竟含了絲笑,聲音仍是輕輕地:“在下與姑娘,似乎在哪裡見過。”

聽到此處,我已知道他下句會說什麼。

那是他們初見情景,他還是喝了千日忘的解藥。果然,他握住她的手低聲開口:“在下,柸中公儀斐,敢問姑娘芳名。”

耳邊似乎響起那個清冷嗓音:“永安,卿酒酒。”可誰都知道,這一切,再也無法重來了。

清晰看到公儀斐的眼中淌下一滴淚,身旁的公儀珊捂住嘴,無法承受似的提著裙子跑了出去。我慢慢關上門。

一陣狂風吹來,紫薇花隨風而下,像下起一場鵝毛大雪。

九月的柸中,這場紫色的雪。抬頭看碧藍天空,白色的雲層間,似乎看到那個冷淡的背影。我想了想,對著天空輕輕道:“你到底是怎樣地愛著他呢?酒酒?”

有眼淚流出,我想,這會是我為主顧留下的唯一一次眼淚吧。

——柸中雪完——

〖結局一世安〗

『被他一劍刺穿胸膛的一瞬間,我這樣想,想我面前的這個人,是我的夫君,我只想和他一世長安。』

一世安之第一章

我們是在第二日離開柸中,執夙一路跟著也就罷了,百里瑨也執意跟隨就比較耐人尋味。

我和君瑋的考慮是,半路定要將執夙和那些影衛甩掉,最後想出的辦法是,給百里瑨戴上人皮面具讓他扮做我的樣子,而我扮做他的樣子,兩隊人馬出了柸中便分道揚鑣,他帶著執夙小黃和一眾影衛找個理由路向北向北再向北,而我和君瑋快馬加鞭趕去陳都吳城同君師父匯合。

起初百里瑁很是不願意,但除此外就只有讓小黃扮成我了,這顯然是件太有難度的事情。

關於去陳宮行刺,我想了很久。做人需言而有信,我是因君師父才重生到這世間,能在死後圓了生前所願一世無憾,既然如此,無論如何也不該食言,所以陳王,必定是要刺的。

可慕言是陳國將軍。我知道自古良將忠臣,有忠於社稷有忠於君王,可著實不敢斷言慕言是哪一種,不敢去想若他曉得我殺了他的君主會如何。

天底下的事,越是簡單越是令人幹回百轉。而無論如何考量,可以肯定的是,坦白只有死路條,若要兩全其美,這件事就要瞞著慕言。我想,只要完成了這最後的一個任務,在這世上我便無虧無欠,從此天涯海角,可以一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