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圍著,屍體還擺在那兒,衣服已經化成灰了。大熱天,也沒人帶了多餘的衣物替她蓋著。外婆於心不忍,就把我的小花傘撐在屍體旁邊,給她遮了遮。

這一幕,在我腦子裡特別深刻。

上次在車上,我沒話找話說地跟慕承和含含糊糊地講了這個故事。他當時也沒搭腔。我還以為他根本就沒聽。

這時慕承和的手機響了。

“嗯。”他接起來說,“我見你在忙就先走了。到家了,沒事。”

“我上次去B市是半夜到的,一早就走了,所以沒有去看姥爺。”

“我有分寸。”

他掛了電話,看了我一眼。

不是我要偷聽他電話,是隔得這麼近,不聽也沒辦法。

“是我媽。”他說,“晚上我去見她了。”

“哦。”我本來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之後倏地意識到這個稱呼的分量,頓時後悔我下午怎麼沒及時偷著溜走。這下他媽媽來了,突然見她的寶貝兒子和人“同居”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很驚悚。

“她是來視察工作,只呆兩天。她從來都不會來我這裡。”慕承和解釋。

他不解釋還好,一這麼說使我更加覺得,我倆真的偷偷摸摸地同居了一樣。我覺得尷尬,找了個藉口去廚房倒水喝。

他洗完澡之後,我的身上也實在黏糊得難受,也找了衣服去洗澡、卻不想洗到一半,停電了。

我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窗外的雨嘩嘩地下,蓮蓬頭的水也嘩嘩地流。

“薛桐?”慕承和敲了下廁所門。

“哎。”

“整個院子都停電了。也許等會兒就來了。”

“哦。”我急忙沖掉身上的泡泡。

“你別慌,慢慢洗,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水的。”他停了停,又說,“不害怕吧?我在這兒守著,有事情就叫我。”

“嗯。”

最後那句話,將我的心泡在了一盆甜膩的蜜水中,緩緩舒展開。

其實我不太怕黑,也不怎麼怕打雷。即使是怕。也要強裝著藐視的樣子。但是當有一個值得依靠的人在此靜靜地呵護自己的時候,卻覺得孱弱膽小居然是一件如此愜意的事情。心,又開始貪婪了。

“你……”我猶豫著說,“你不要走開啊。”

“好,我不走。”似乎話語裡都含著笑。

3

夜裡,我盤腿坐在沙發上,聽他講了很多故事,甚至還有父母的一些經歷。他父親當時是從美國留學同國,在A大教書,其間遇上了她母親。

“他們怎麼認識的?”我問。

他似乎有點後悔說到這個話題,但是禁不住我的好奇,只得緩緩答道:“我母親當時是他的學生。”

霎時間,我愣了。

他又說:“我母親年輕的時候據說大膽潑辣,父親雖然留過洋卻比較守舊,所以最後拖了很多年,兩個人才結婚。”

他用簡單的兩句話將這段故事帶了過去,具體慕媽螞如何大膽,慕爸爸如何傳統,兩個人又如何終成眷屬,卻不再提及。

“後來呢?”

“後來,他們離婚了。”他平靜地說。

我聽聞之後,張了張嘴,也沒擠出一句話來。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慕爸爸的去世,才導致了慕承和的單親狀況,沒想到在那之前這段愛情就有了結局。

“結婚之後,我母親開始從政,我父親繼續在研究所裡做他的學究,基本上和這個世界隔絕了。開始是吵架分居,接著就離婚了。”

“為什麼?”

“我想也許有很多方面,社會關係,性格特點,生活目標,家庭背景都不一樣,所有的東西交集在一起就有了這麼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