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

“哦。”嘉文點點頭,“那你為什麼要用餐巾紙擦店裡的碗筷和盤子?”

“因為潔癖。不管我去哪個餐廳吃飯都會下意識地重複這個動作,這並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事情。”

“看來之前都是誤會了。”嘉文若有所思地說。

“你就是因為這些事才討厭我的?”沈青驚訝說。

嘉文笑了笑,沒有回答,只傾身從藤蔓上摘下了一枚半開的粉色花朵:“呶,送你這個,算是賠禮。”

沈青笑笑,接過來將它別在了耳畔的頭髮上。

嘉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轉過身去看著外面的雨幕說:“晚上,一起去看那部電影吧。”

沈青說:“好。”奇怪的是,她這麼回答時絲毫都沒有覺得這提議是突兀的、或是不合時宜的。

陽臺外面的雨水依舊沖刷著城市,某種橫亙在二人中間的像是磨砂玻璃一般的東西也被這場大雨沖洗而盡了。時間是兩點一刻,沈青走出了那扇門。

作者有話要說: '1' 葉芝:《三個乞丐》。

'2' 《新約。若望一書》。注:文中引用的經句全部出自天主教思高版《聖經》。

☆、十七(2)

沈青漸漸知道了一些關於嘉文的事情。

比如,一天中他最喜歡的時辰是早上,最討厭的是深夜。他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重複做著同一個夢,夢的內容只有一片沼澤。他對堅果過敏;曾經患過嚴重的腸胃炎。他曾有兩次瀕臨死亡的經歷,一次因為花生過敏,一次因為急性腸胃炎。他的生日竟然與她是同一天,也難怪兩人脾性有些相似。

這少年從前是個基督徒,卻篤愛尼采的哲學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坎坷的人生經歷使他像卡拉馬佐夫兄弟一樣陷入了一種思想上的虛無主義,這首先表現在對上帝、靈魂不死和至善道德的懷疑,而後逐漸衍變為一種對一切權威和正統事物的條件反射一般的反抗和厭惡。因為“一切皆虛妄,一切皆允許”。'1'

他的左耳聽力只有右耳的一半——某天,他的父親在盛怒之下打了他一耳光,從那以後,他的左耳一直嗡嗡鳴響,再也無法清晰地聽見周圍的聲音了。這是最讓她覺得詫異的一件事。原來,他並不像自己從前對梁正林所說的那樣孤苦無依,他其實還有一個父親。不過他只將這件事告訴了沈青一人。

某天的英文課後,梁小禎送沈青下樓,剛走下樓梯就驚叫了一聲:“啊,今天是父親節,我忘記準備禮物啦。”服務生們笑說:“等生日時再送也一樣吧,沒來香港前也沒過什麼父親節。”梁小禎頓時像是被揭穿了什麼似的羞惱地辯解說自己和父親沒來香港前也過父親節,然而說到一半時卻忽然停住,回過頭去看著嘉文,有些愧疚地說了句:“對不起…”

嘉文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心想嘉文一定是生氣了,忙又訥訥地解釋,嘉文卻兀自說道:“我去電器行買檯燈,跟老闆說一下,今天阿華替我晚班。”梁小禎只好一臉內疚地目送嘉文走出門外。沈青頓了頓,也過去向她告辭了。

二人同行至6路車站,興許是依舊沉浸在剛才的尷尬氣氛裡,嘉文一路無言。沈青也一時不知該怎麼跟他交談。他們就這麼沉默地在站牌下等了五分鐘,嘉文突然開口說:“其實,我不是什麼孤兒,我還有個父親。”

沈青驚訝地轉過身去看他。

“雖然他對我來說就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嘉文冷笑了一聲,說,“那混蛋沒什麼正經職業,一年到頭靠著綜援過活,又是個酒鬼,一喝醉就打我。看見這個傷疤了麼?”他挑起自己額前的頭髮說,“就是當年他抓著我的頭髮撞到牆上時留下來的。有一次,因為我的綜合排名下降了一點,他醉醺醺地抽了我一耳光,現在我的左耳只剩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