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460334039。)施明宗看完《寒梅賦》,面無神色,說道:“管家,此文何人所作啊?”管家以為會遭施明宗斥罵,慌道:“是、是府中一、一新到花匠所作。”施明宗道:“文章寫得不錯,我這裡有一文稿,你讓花匠依樣再寫一篇來。”管家接過文稿,回來交給王高直,王高直一見,大喜,原來施明宗所給文稿,是一篇青詞。

這青詞,又稱綠章,原是齋醮時呈獻上天的奏文。一般為駢體文,用硃砂寫在青藤紙上。要求文詞工整,詞藻華麗;多為歌功頌德,並無實在內容。王高直乃當世文傑,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這小小青詞自然不在話下。當下大筆一揮,用歐字工工整整的寫了一篇上好青詞,送呈施明宗。施明宗閱完,暗贊不已,但面上毫無表情。他身為首輔二十餘年,城府之深,遠非王高直等書生所能想象。

世人謂施三才是其膀臂,若失其子,必然頃刻倒臺,此言大謬。實則施明宗大巧若拙,大辯若訥,雖算不得大智若愚,卻也練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為官多年屢履險地,皆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最善化險為夷,險中求勝。此人又忍辱負重,能伸能屈,少年聰慧,精通聲律,而尤以書法和詩詞成就為最。今日的什剎海、景山公園、北海、故宮及孔府,都有其留下的書法遺蹟。順天府鄉試的貢院, 天下鄉試第一的“北闈”,大殿匾額上“至公堂”三個大字,便是此賊手書,其後的乾隆皇帝,想把字換掉,便命滿朝能書者寫這三個大字,他自己也寫了數遍。最終卻發現,自己的御筆和眾臣所書,都不如賊字,只好作罷,仍然讓奸臣書法高高懸掛。

施賊詩詞更是“清麗婉約”,名重一時。其人雖然奸貪腐化,結黨營私,但對家鄉建設卻盡心盡力。在宜春、分宜兩地,皆有捐資建橋,又出錢修了分宜縣學。故而在其垮臺後,就有人認為他是奸臣有些冤枉。即便是在修《明史》時,眾鴻儒對其是否定性為奸臣也有很大爭論。

此處關於奸貪不作深談。卻說施明宗看了王高直寫的青詞,早料定其人乃名噪一時的楊新正王高直之一。但楊新正在大理寺卿任上,他為人向來堂堂正正,斷不會假扮花匠圖謀不軌。施明宗沉思半晌,命管家請王高直來到密室。王高直見室中僅有施明宗一人,大喜,便要手刃其賊為父報仇。施明宗卻向王高直跪下,畢恭畢敬拜了三拜,王高直不明所以,只得默然以對。施明宗拜畢,長嘆一聲,淡淡道:“王公子,你要殺我為王御史報仇,便請動手罷。”

王高直聞言,頗為驚慌,自以為掩飾得法,不想一舉一動,早在施明宗掌握之中。王高直見施明宗如此,反不忍殺害,疑惑道:“你怎知我就是王高直?”施明宗黯然道:“能寫出如此華麗的青詞者,當世僅有三人。吾兒已在獄中,楊新正必在任上,除了你王高直王公子,還有何人能書?”王高直聞言,頗為歎服,說道:“你早知是我,因何不派人將我抓起來謀害啊?”施明宗道:“你既前來為父親報仇,理所當然,但可知王御史當年是如何冤死的啊?”

王高直怒道:“不是你指使黨羽,將我父親誣為勾結韃靼的叛國奸賊,而斬殺於市的嗎?”施明宗聞言,哈哈大笑,笑畢道:“王公子,你既熟讀史書,又精通《大明律》,怎的不用心想想,你父親乃堂堂左都御史,又授太子太保,建極殿大學士,乃當朝從一大品員,聖上之耳目,百官監察之首。我雖然位極人臣,但要害你父親,又怎能輕易為之?”

王高直驚道:“你害死家父,此事乃楊實甫大人出獄後,親口告之於我,豈容得你抵賴?”施明宗笑道:“王公子啊王公子,我便告訴你罷,這世上若要置左都御史於死地者,唯有一人可為之,你是聰明人,毋須講得太明白,你可清楚了?”王高直細思施明宗之言,果然有理。左都御史,乃天下言官之首,可直奏內閣首輔,皇帝之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