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覺得這傅家大姐挺有商業頭腦,同時也挺會做人。在這個時代,能認識到時間也是有“價值”的,這位戴大姐絕對思想意識超前。傅老實擔子裡的東西,如果都能順利賣出去的話,確實大約再換個兩三百文是沒什麼問題的。而此刻戴家既然已經這樣說了,傅家再不收,便顯得有些矯情了。於是傅春兒便對傅老實說:“爹,戴小姐已經這樣說了,你估摸著差不多,那就收下吧!”

傅老實還是有些木訥地喃喃道:“真的用不了這麼多啊!——”那戴家家丁見狀,乾脆將四百個大錢遞到了傅春兒手裡。這時戴誠只好自行拾起了那個地上的荷包,拿在手中,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戴家大姐在轎中發了話,說:“戴誠,那荷包便賞你了,你明日挑個館子,請所有人吃酒吧!”戴誠心中一喜,趕緊應了。而戴家的其餘家丁聞言也是面有喜色,大約也是因為這戴誠人緣不錯,不會光是自己霸著賞錢吧。

戴家轎子遠去,傅家三人鬆了口氣,而傅老實卻還是有些耿耿於懷,道:“春兒,這樣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

傅春兒剛想說什麼,卻見東關街上來了個婦人,見了傅家三口就急急地說:“哎呀,老實呀,怎麼才回來?你家好像出事了,像是鄭長河要來收你家的院子,帶了好多人在院門口說是要搬東西,傅娘子也在門口坐著呢!”

傅老實登時傻了眼,反而倒是傅陽鎮定些,問:“王嬸兒,你看到確實是鄭叔來了我們家?”

那王嬸兒說:“應該是吧,你們家院子前面圍了不少人看熱鬧呢!老實你怎麼還不快點家去,我看傅娘子一個人好辛苦,臉色也不太好呢!”

傅老實立刻就變了臉色。傅娘子楊氏是他的髮妻,兩人結締十餘年,感情一直很好,此刻聽說楊氏在門口坐著,極是擔心她,隨口謝過了王嬸兒,就往馬神廟那邊趕過去。一家三口到了馬神廟旁自己小院門口,果然見圍了不少人,鄭長河那大嗓門從人叢之中一清二楚地傳了出來——

“傅家娘子,我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你看我中晌就已經頂著大日頭過來說過了,這都好幾個時辰了,你家怎麼還不搬啊?”

“鄭二爺,外子今日一日都在觀音山做買賣,還不曾回來。我一個婦道人家,這賃屋子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要我們今日就從這裡搬出去,我們一家四口今晚到哪裡容身啊?”楊氏的父親,也就是傅陽傅春兄妹的外祖,是個秀才。因此楊氏幼時也讀過書,識得幾個字,比之一般市井婦人,說話更文氣一些。

“什麼?搬家?”傅老實一聽,連忙朝人堆裡擠了進去,“鄭二啊,不是說這院子一直賃給我們到八月底麼,這兩個月的賃銀我們可都是按時交的啊!怎麼這會兒說要搬就搬了啊?”

“老實回來了啊!”圍著看熱鬧的街坊鄰里見傅老實到了,紛紛讓開一條路。

楊氏見到了丈夫與孩子回來,心中一喜,勉強扶著牆站了起來,傅春兒連忙搶上去,扶住楊氏,吃驚地道:“娘,你怎麼了?”楊氏這時臉色蒼白,傅春兒握著她的手,覺得楊氏手心裡一片都是冷汗。

“老實啊!”鄭長河見正主兒回來了,面上堆了笑,道:“今兒早上剛得的信兒,你們賃的這個院子,連著後面幾進我鄭家的房子,都已經賣出去了。賣主明天就來收房子,要今天將所有閒雜物事,都清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