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冷餐會,席間眾人的位置便也是不固定的。楊湄卿先是坐在楊氏與楊母兩人中間,卻主要一直是在與楊氏閒話,間或問問楊母喜不喜歡菜式之類,言語之中,頗有些得色,接著又與楊氏聊了幾句傅家的生意。

傅春兒一面小口小口地用餐,一面全副注意都放在楊湄卿身上。然而,她見戴悅坐在自己身旁,實在是拘束得緊,不敢吃什麼,便起身,與戴悅身後的一位丫鬟說了幾句,那丫鬟聞言便點點頭,轉身按照傅春兒的吩咐去替戴悅佈菜去了。這說話之間,傅春兒不曾注意到,楊湄卿的眼光便滴溜溜地在自己這頭打轉。

少時傅春兒陪著戴悅吃了點東西,楊湄卿便過來,坐在傅春兒與戴悅中間,傅戴二女都驚得站立了起來,楊湄卿卻輕描淡寫地笑說:“真不用怕我,我這麼安排餐食,就是為了能與每位嘉賓都好生說說話,親香親香,免得大家拘束。”她轉頭面對戴悅,開始問起戴悅家中的事情。楊湄卿也用過“戴鳳春”的香粉,聽聞戴悅出自戴家,顯出一副很是激動的樣子,處處逗著戴悅說話。一時戴悅對楊湄卿好感大增,覺得這位“姨母”說話風趣,又溫和憐下,一時便去了敬畏之心,話也漸漸多了些。

而傅春兒在旁邊冷冷聽著,只覺得其實這位二姨母確實很“會”說話,幾處捧得恰到好處,三言兩語之下,便令戴悅覺得她平易近人。她正想著,猛然聽見楊湄卿在自己耳邊說:“春兒姑娘,陪我去後面換身衣服,如何?”

傅春兒當即立了起來,道:“自當陪伴,娘娘請——”只是她心中一直打著小鼓,不曉得這位貴人有什麼話要單獨對自己說,換衣裳什麼的,不過都是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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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春兒伴著楊湄卿來到片石山房西面連著的兩進宅子裡,楊湄卿到了一間屋子裡,便坐下來,伸手指向一張椅子,道:“你也坐。”

傅春兒心中嘆了口氣,然而謹慎起見,她還是謙恭地道謝了,然後斜簽著身子坐下來,一副古代淑女的姿態。果然那楊湄卿見了她這一番做作,便嘆了一口氣,道:“為何我總是你很是眼熟,可是我這分明是第一次見你啊!”

“大約是我相貌與母親年輕時有些相像吧!”傅春兒小心翼翼地說,照舊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希望眼前這位“同穿”能認可這個說辭。

果然楊湄卿嘆了口氣,道:“可惜了……”跟著又問,“你真的不願與我一起去福建?去了福建,我便認你在膝下,我不止能為你尋一門好親,讓你過上一輩子榮華富貴的日子,更能令你實現你的抱負。”她說到這裡,輕輕拍案,站起來,道:“誰說這世上是男子主宰一切,誰說女兒只能依附與人。你既然懂得從商之道,在我那裡,你有更大的空間,更大的舞臺,又豈是留在廣陵,一輩子註定的相夫教子可以比得了的?”

傅春兒承認這位二姨母說得確實挺有煽動力,而且她說的每一個字,自己聽來,都有共鳴。傅春兒也承認聽到這裡,她自覺心中竟起了一絲漣漪,可是,這個,靠譜嗎?眼前這位,口口聲聲說女子並不只是男人的依附,然而她自己當初不就是以了自己的母親做踏腳石,攀上了唐王世子,然後熬了很多年,才得到了今天這個位置的麼?自己在她眼裡,只怕也是一枚棋子吧!

想到這裡,傅春兒馬上露出一副惶惑的樣子,怯生生地道:“娘娘說什麼,我聽不懂……”

楊湄卿訝然抬頭,見到傅春兒的神色,又嘆了一口氣,道:“算了,我本不該強求……我這番回來,只是想報答一下淑卿,當年若非是她,我也不會是今日這個樣子。”

“算了,多說無益,”楊湄卿淡淡地說,“你母親既然說你懂些生意上的事情,便將你家的生意給我說說吧,都做的什麼出息,銷路怎樣?”

傅春兒心裡大喜,想著,就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