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遭了秧?

王順是太后手底下的人,孫輔全是皇上手底下的,皇帝與太后母子關係原本就微妙,他們雖是同鄉,他也不能太過多嘴,因此,孫輔全只當沒有看到,笑吟吟地道:“可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前幾日,咱老家有人捎了信兒來,說村子裡要修橋,橋上會刻上捐贈人的名姓,以存後世,我便過來問一聲,可否要預備著您那份?”

王順有氣無力地道:“咱們都是沒根的人,日後子孫都沒有,要那些虛名幹什麼?難得你還有心,來看看我便罷了。”

孫輔全心底奇怪,心想他一向熱衷做這些賺取名利之事,怎麼這次反而沒了興趣?他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卻又嚇了一跳,不過是手受傷而已,怎麼臉色變得這麼差?

孫輔全便問道:“你的傷可好了些,聽聞手受了傷了,可要緊麼?請了御醫看了麼?”

王順恨恨地道:“前些日子被一個偷進宮裡的小賊刺傷了,可我王順命大!”

他一邊說著,鼻翼卻呼呼直喘著氣,面頰之下潮紅一片,可頸下卻隱隱有青色,目露兇光,王順的容貌原是相貌堂堂的,可此時看到孫輔全的眼裡,卻陰冷猙獰,讓他暗暗吃驚。

“這樣便好,咱們在宮裡頭,伺侯的是貴人,最緊要的,便是惜命,您說是麼?”孫輔全拿起茶杯,飲了一口。

王順半抬起眼皮,盯了他一眼:“孫總管今日來,不光是為了看我吧?”

孫輔全原是想來壽安宮打聽一下訊息,看看這裡有什麼異樣,存的也是瞎貓碰著死老鼠的心思,聽了王順這般問,順勢道:“最近太后她老人家可安好?”

王順直盯盯地瞧他:“孫總管,您這不是替皇上問的吧?”

孫輔全忙笑道:“只是咱們私底下聊聊,主子之間的事,哪輪得到咱們插嘴?”

王順側了側身子,一旁站著的小太監忙遞了個軟枕過去,給他支起了另一邊身子,也不知道碰到了他哪裡,他怒斥道:“你幹什麼,粗手粗腳的!”

那小太監嚇得一哆嗦,撲通一聲跪下:“公公饒命,公公饒命。”

王順冷冷地道:“還不快出去,讓孫總管見了笑話。”

那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跑出門去,孫輔全見自己在此,王順壓抑了脾氣的,卻還讓這伺侯的人這般的驚怕,暗暗嘆息,問道:“這一位,便是你那叫小福子小祿子的徒弟?”

王順道:“不成器的東西,這位是小福子,小祿子被太后臨時叫去伺侯了,太后她老人家近幾日身子不爽,要我常替她按摩舒骨,可我的手成了這幅樣子,伺侯不了,小祿子又不成器,都教了他那麼久了,總差了那麼一點兒,引得太后三天兩頭來問,又賜了些上好的傷藥來,只盼著我能好……我擔心太后身體,又被這兩個徒弟氣死了,哪會好得這麼快?”

他說著說著,便喘起了粗氣,拿眼瞪著門外的小福子,小福子一縮頭,顫抖個不停。

小福子走過之時,孫輔全便瞧得清楚,他走路的姿勢微跛,露出來的手腕處有傷痕,還是鮮紅色的,又聯想到剛剛進門時聽到的嗚咽,心底更明白出了什麼事。

這王順,不但沒將他以往的勸說放在心底,反而還變本加厲起來。

孫輔全一想及此,便再也坐不住了,對王順道:“王總管,天色也夜了,我便不做打擾,你且歇著,我先告辭。”

王順眼神煥散,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你去吧,我不送了。”又吩咐小福子,“小福子,你送孫總管一程。”

孫輔全走出門外,小福子拿了氣死風燈過來,在前邊引路,兩人走到僻靜之處,孫輔全問道:“小福子,你身上的傷還好麼?”

小福子吃了一驚,一失手,差點把氣死風燈跌下,忙道:“沒什麼事兒,有勞公公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