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真像一串銀鈴敲擊。“達令琳,你是高階造型師呀!你有婆家沒有?”

她臉上微微一紅,“麝奴這丫頭就是瘋瘋癲癲的,我有沒有婆家,跟你什麼相干?”

“你不講我也知道,是公子不是?”我想起小么兒的話,存心逗她。

她將手中正縫的一條彩帕向我兜頭打來,我接住,淡黃的細棉料下方繡著一枝小小的白色豆蔻,中有兩點紅心。公子這樣喜歡豆蔻,為什麼?

這你別多問,她適才挑上眉梢的嬌羞瞬時黯淡了一點。她開始收拾手中的針線,公子的腳步聲已響起,她答應著趕了出去。

從竹舍的大塊菱格窗子裡望出去,遠處花田麥浪一樣起伏,公子的青衫在風中舞起邊裾,素面衣衫毫無刺繡,被風吹起漣漪般的皺褶,琳鐺在他身邊為他輕輕撫平,公子沒有帶巾,髮髻旁的髮絲也被掀動,拂上了琳鐺仰起的臉,她目中含笑的看著公子,臉上無限的溫柔細緻。

我悄悄退了回來,這是尊貴無匹,不可一世的相國公子,他親近的人,在外有梓博,桂楊那些,在內有喜姐兒,琳鐺這一班伶俐丫頭,他還有一群文采心機都出眾的謀士文客。至於我,我沒有資歷,沒有任何來歷證明,我仍然是個身份可疑的古怪丫頭,是他的奴。

我開始想家。被我丟到一旁的飯碗裡是一大勺稀粥,兩快饃,另外兩道小菜,都是重鹽重油,切工粗疏,看著就沒色慾。我想念和那一幫損友開車去河邊燒烤的日子,吊起鍋子,自己配料下進各種肉菜,一鍋涮中讓甘冽的啤酒順著喉管一路灌到胃……現在這飯拿去喂小麥也不夠。

強烈的思念浮上來。我想我該加快速度了。

我的本子上每天增加記錄,公子隨口說出的人名,他提到的瑣事,桂楊或者喜姐兒提到的形成安排,我全一筆不拉的記下來。我這小秘書做的!我除了記這個,我還得記豆蔻的花期和長勢,我另找了個本子來做這項工作。但漸漸的,這兩套東西就有點內容混淆,我記錄的零碎瑣事越來越多,其中不斷出現的,是公子的一言一行,被我忠實的記錄,晚間整理翻看,他的一顰一笑便重溫了。

邊城輕輕的進了我的夢中,又悄悄的退了出去……我在與幾名丫鬟合住的房裡輾轉反側,身邊的蘭姐兒發出拉風箱似的鼾聲,我起身去窗前,這是內府的僕役丫鬟居住的院子,離那片花田距離甚遠,但我總是嗅到花田裡那一股混雜泥土的植物清香。

失眠重的時候,我會走到院子裡,望著頭頂那一片薄紙般的白月亮,被密簇的枝椏切割成碎片,毛刺刺的一時露出,一時藏起,光亮也含含糊糊。我搞不懂我自己,在這千年之前,我居然就此住了下來,每天乖乖的種著花,沏著茶,我還真是丫鬟命!

我心煩的回到房中,乾脆開啟櫃子收拾衣服,早早的打包,什麼時候不想幹了,立刻拿傢伙走人。

我開啟櫃子,愣住了,櫃子裡我的衣物本不多,現在卻是放得顛三倒四,一片雜亂,明顯被人翻過。

第八章、花事料峭

更新時間2010…1…3 17:53:21 字數:4450

我沒敢把這事聲張,也沒有找蘭姐她們詢問,反正最終也沒丟失什麼,我從現代家裡帶來的東西不多,我自己的物什都放藏在隱秘的竹林深處。現在被翻的不過是那些按例領來的棉布衣和衛生帶而已。但我仍驚出一身冷汗,深似海的相國府裡,有多少我不瞭解的危險?我從一名粗使丫頭忽然得到公子提攜,說不定早已招來嫉恨。

我沒精打采的拖著步子去半日園,一邊納悶一邊修枝,再給枝子上纏上彩線。眼下卻是沒工夫想這些,馬上就要二月十二,過花朝,撲蝶會了。站在高處眺望,半日園以西,桃李極盛,一片粉色的錦繡雲霞一般。這幾天內府已經把紅繩,綵緞,箔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