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疾言厲色的模樣。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是信不過你們了。」姑奶奶,「為著我自己能安心地進棺材,我親自去!」說著,一滴渾濁的眼淚落了下來,滴在了病號服的左胸處,章淑華用手背胡亂抹了一遍,推搡著我說:「你去……你快去給我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再準備一輛車,最好最快的那種……」

我雖然心中大是無語,剛從那窮鄉僻壤的地方回來,不想這麼快又回去。但姑奶奶態度堅決,我知道攔不住,只好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姑奶奶親自上門,那夫妻兩個怕出什麼事,不敢把我們關在門外,畢恭畢敬地將我們迎進了家裡。看著長了雜草的破院子,我說:「什麼鬼地方,這怎麼住人?」

「何老太太,您先喝口水吧。」那女主人給姑奶奶倒了一杯水,並沒有我的。我在心中阿彌陀佛,謝天謝地,這裡的水給了我也不敢喝。

「何老太太,如果您也是為了蕭良節的事來找我們兩口子的,我勸您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男主人抱胸站在客廳門口,語氣不善,「我跟我愛人都是平頭老百姓,照顧自己這個小家尚且雞飛狗跳,我們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看顧一個未成年人,您還是另尋出處吧。」

姑奶奶的眼神動了動,轉頭看向那男主人:「小家?多餘的精力?照這麼說,關先生也並非心狠無情之人啊。」

男主人愣了一下,向他妻子投過去一個眼神,女主人接過話茬,說:「老太太,我丈夫的意思是,他不是不願意收養蕭良節——怎麼說那也是他名義上的侄子,在他小時候也是親過抱過的,如今這孩子才十六七歲就遭逢大變,任誰看了會不心疼呢?」她的聲音不疾不徐,且吐字清晰,邏輯分明,十分清楚地說明瞭其中厲害:「可是,善心是有,那是誰都能給的嗎?這世上出於好心而幫忙,最後卻被反咬一口的例子簡直太多了。老太太,您要我們收養蕭良節,我們拿什麼收養?便是養一隻貓兒狗兒,都要把它餵飽了,給它搭個窩遮風擋雨,帶它出去遛彎,時時刻刻注意著它的冷暖健康,何況蕭良節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是給他一個戶口,給他飯吃,給他水喝就能了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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