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疲累已經到達肉體可以負荷的臨界點,精神卻不肯睡去。

她睡不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宋東茜對她喪禮缺席的指控,不只一次的刺進她心窩,讓她從心裡不斷流出因為無法諒解而積攢的惡臭膿血。

這些年來,她連承認思念父親的勇氣都沒有。像她這樣如此一個臭皮囊,她不懂宋東峻,為什麼會對她說出可愛的形容字眼?

紊亂紛至沓來,是這樣被拉扯到疲乏,直到意識漸漸昏沈……

然而就在睡去的前一秒,民宿裡的電話聲跟腳步聲,幾乎同一時間開始作怪,幾乎要逼瘋輾轉難眠的她。

她皺眉起身,豎起的耳朵卻只能隱隱約約的聽到像蜜蜂似的嗡嗡作響。

她還來不及釐清究竟發生什麼事情,門外已經傳來宋東峻的聲音。

“沈靜尹、沈靜尹,開一下門,我是宋東峻,有很緊急的事情想要請你幫忙。沈靜尹……”像一串綿迭的鼓聲,問不容發的密集落在門上。

才大哭一場的沈靜尹,疲累得想要無視這一切,然而,急切的節奏卻無端敲得她心亂如麻。

就在宋東峻不知道是第幾次呼喊她的名字時,沈靜尹不得不屈服的開啟緊閉的門,露出蒼白的倦容、紅腫的雙瞳。

見到她,宋東峻一把握住她的手,“跟我走,李爺爺的孫子小健發高燒,現在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態,你快跟我到診所去。”就將她帶出房間。

“我?為什麼?幸樂村難道沒有自己的醫生嗎?”

他看著她,“曾經有,在你父親過世後,唯一的醫生也跟著消失。”

他的話沒有激勵了她的前進,反倒驚醒沈靜尹,誘發了她心裡的痛。

她在第一時間,掙開他的手,然後宛若驚弓之鳥,毫不遲疑的往反方向的房間疾步而去。

“我不去,我不去。”她堅決的喃喃表態。

“你不能不去。”宋東峻攔住她的退路。

“為什麼?”她像被激怒的刺蝟,質問著原因。

從來沒有一天遺忘是幸樂村奪取了父親,霸佔他所有的專注力,才害她成為一個被父親遺棄的孩子。

若說,她有多怨爸爸,那麼她對幸樂村的排斥程度。絕對是加乘的,甚至更多。

沈靜尹自認不是聖人,在她的人生字典裡,沒有以德報怨這種事情,她只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所以對於幸樂村,她根本不想伸出援手。

要她救人,而且還是救幸樂村的人,很抱歉,她辦不到。

第3章(2)

“沈靜尹,你是醫生,當你面前有個生命垂危的孩子,你怎麼能視而不見?”

“我是醫生,但我並不是幸樂村的醫生,這不是我的職責所在。”

“救人不正是醫生的天職嗎?”

就是該死的天職,奪走她的父親,就是該死的天職,讓她一路走來嚐盡孤單,她對所謂的天職,嗤之以鼻。

“原諒我缺乏天職的認知。”

“沈靜尹,小健還那麼小,你怎麼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承受痛苦?”

打斷他的說話,“那就送醫院。今天只是我湊巧在這裡,萬一沒有我,你們還是得想其他辦法,不是嗎?”沈靜尹理智卻也無情的指出現實。

“但你明明人就在這裡啊!”

他不想發火,但她裝了漿糊的腦袋,還真叫人很抓狂。

“我不是那種會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聖人醫生,別把我跟幸樂村的沈醫生混為一談。”轉身就要關上房門。

宋東峻衝上前去,用身體擋住門,雙手緊緊拙住她的纖瘦肩膀,“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聽著,沒有誰把你跟你父親混為一談,純粹是你具備了醫生的專業素養,而小健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