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突然開始劇烈地在水中翻動身體,垂死掙扎般痛苦,片刻不到的工夫,盡數斃命,翻著白肚皮漂滿水面。

我驚訝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反應不過來。

“哧,看來花翡那個老妖怪為了給你治毒讓你吃了不少好東西,嗯?”他望著滿潭的死魚,揚了揚垂落的幾縷髮絲,“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冷冷笑著,他突然轉過臉對著我,捏著我的下巴將我拖至他面前。

冰冷的手撫上我的臉,猶如一隻溼滑的白蛇遊過面頰,我不能抑制地抖了一下。“只是,可惜了這天下第一美顏,真讓我捨不得呢。”

我假裝不經意地抬手起袖,袖口裡裝的是各色毒藥,我就不信毒不死這個妖孽。還敢誣衊花翡是老妖怪,雖然事實如此。

他一把鉗住我的手腕,大力到幾乎將我的腕骨捏碎,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這樣可不好。美人,就該乖乖地聽話,長了腦子就不好了,你說呢?況且,我還費心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他放下我的手,我的右手一下無力垂軟,手腕處一片火燒般疼痛,我想不是骨折至少也是脫臼了,果然面冷心狠。

“啪,啪。”他擊了兩下手掌,石室右面突然“轟”的一聲響,我這才發現那裡的石壁居然是一扇門。門外閃入一名男子,身姿挺拔昂揚,手上抱著一個孩童。足尖輕點水面,幾步騰躍,最後穩穩當當地單足立於離我們最近的一片蓮葉上,詭異至極。

“屬下參見陛下。殿下睡過去了。”此人的面貌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嗯。把他抱過來。”子夏飄雪指了指床榻,寬大的袖子一揮,往後一靠,倚著象牙床柱,怎麼看怎麼像魔教教主,鬼魅妖異,完全不似一國之君。

那人將孩子輕柔地放在我身邊。

“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一眨眼,便又點水飛逝。

那孩子穿著一件金色的錦袍,細密的針線繡著錦繡飛龍,背對著我蜷著身子,像貓兒曬太陽般發出輕淺的呼呼聲,足見睡得正是酣暢。剛才那人稱這孩子為“殿下”,想來應該是民間傳聞妖王甚寵的兒子——紫苑飄雪。不過,那妖孽為什麼要把他兒子抱來給我看。

突然,那孩子翻了個身,轉了過來,臉頰依戀地在絲被上蹭了蹭,滿足地繼續他的美夢。

那轉身的一瞬,我以為我看見了天使。

長長的睫毛似兩隻黑翼蝴蝶,溫柔地親吻著花瓣一樣粉光柔膩的小臉,小小的嘴唇微微撅起,泛著水樣光澤,小巧的耳朵似上帝不小心遺落海灘的貝殼,白淨可愛,乖巧地隱約藏匿在一片烏青的髮絲中。

“怎麼?不記得了?”子夏飄雪譏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嚇得我一怔。

他捏著我的下巴將我的臉轉向他,紫目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嘖嘖,五毒教什麼時候改行善事了?那花翡竟然給你施了催眠咒,是怕你想起傷心吧。”

催眠咒?花翡為什麼要給我施催眠咒?怕我想起什麼?

我的腦子突然亂哄哄的,有些破裂的疼痛。

“唔……好冷……”身邊的天使嘟嘟囔囔,開始幽幽轉醒。明亮的眼睛睜開的剎那,一個悶雷般的聲響在我腦中爆炸,記憶的片斷雪片般向我襲來。

血腥溼熱的產房,忙忙碌碌的宮女,肥胖的產婆,嘈雜的聲音。“娘娘,加把勁!用力!再用力!”最後,有什麼從我的體內掙脫束縛,破繭而出,而我,昏昏沉沉陷入黑暗……再次甦醒,是狸貓悲慟的淚水,夾雜著支離破碎的字句:“雲兒……雲兒……孩子……孩子……去……去了……”

心,像被掏空了一般。

但是,但是眼前這雙清澈見底的明目,為何如此熟悉……微微上翹的眼尾,斜飛入鬢的濃眉,黑白分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