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竟然以為自己在淚光朦朧看到了巫雨從高聳的烈士墓碑後朝自己奔來。

“桔年。”幻覺中的巫雨迎面抓住了她的雙肩,他手心的溫度恍若是真,只是一向潔淨的身上沾滿了血汙,衣服撕破了,額頭也帶著傷,高高腫起,血跡未乾。

“你。。。。。。”桔年一陣怔忡。

“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這兒來。”他竟然還能咧嘴笑了笑。

桔年雙手並用地去碰觸他的臉,真的是他。。。。。。她忽然用力把他推開,嘶聲問道:“是你乾的?真的是你。。。。。你為什麼那麼傻?”

巫雨沉默的認可讓她的心徹底墜落深淵。

“是他該死,我只是想要拿回我應得的東西!”巫雨還想往下說,臉上一熱,從來溫良可人的桔年竟然重手颳了他一個耳光。

“就為了那幾千塊,你連命都不要了?”

巫雨捂著自己的臉,垂首許久。

“那幾千塊就是我的命,沒有它,我哪都去不了。桔年,你應該看到了我留給你的紙條,潔潔有孩子了,她讓我帶她走,這是我的責任,我也不想永遠呆在這個地方,所以容不得我選擇。。。。。。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想過殺了林恆貴,我只要屬於我的八千塊,其餘一分也不拿,可是他不肯,非要跟我拼命,當時太黑了,誰也看不清周圍,如果死的那個人不是他,那就是我。。。。。。難道我除了認命,就沒有別的出路,難道我永遠都要受他欺辱,我說過的,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呵呵,殺人犯的兒子,長大了也是個殺人犯,你姑媽他們都很有遠見。”

“他沒死,林恆貴他還沒死。”桔年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反手用力揪住巫雨的手臂直起身子,“你不是殺人犯,去自首好嗎,巫雨,法律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會嗎?”巫雨的笑聲像哭,“哪裡有真正的公道?如果有,我們今天會站在這裡?桔年,就算他不死,反咬我一口,搶劫也是重罪。我不想坐一輩子的牢,那樣我寧可去死!”

“那你還不走?還呆在這幹什麼?我去了林恆貴的商店,他還有一口氣,我給他叫了救護車。警察很快就會來,他們會找到這裡來的。如果你要走,那就快走,再遲就來不及了。”桔年說到這裡,心中已難辯苦辣酸甜。她一直是個在倒黴的境地中相信美好一定存在的傻孩子,也相信人世間自有公道,法律保護善良的人們,然而現在她只求巫雨這個殺人犯的兒子安然渡劫。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正邪的界限在哪裡?誰說好人一定會有好報,惡人一定會有報應,那不過是童話中的謊言。她唯獨不明白,如果遠走高飛的逃往已經勢在必行,他為什麼還要花費跟命一樣值錢的時間留在這裡。

“我是要走了。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不管去得多遠,也要親口說聲再見。桔年,我就是來跟你道別的。我發過誓,也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桔年聞言愣了愣,竟似痴了一般。他和她,究竟誰比誰傻。

“她呢?那她在哪?”她夢囈一般地問。

“潔潔?她在約好的地點等我,我答應過她,這一回無論怎麼樣也不會把她丟下,待會就會去跟她會合。”

“去哪裡?”

“蘭州,我的老家。那裡有很多牧民,如果有一天,我們安頓了下來,桔年,你一定要來,塞外風光,牛羊成群,那是我一輩子的夢想。”

“好,好。你走吧。。。。。。”桔年輕輕推了他一把,前方等著他,有遙不可及的夢想和一個焦急等待的女孩。

巫雨點頭,“桔年,你好好保重,我們說了再見,就一定還會再見。”

他站了起來,朝墓碑那邊另一條下山的通道走去。

“巫雨!”

他幾乎是在剎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