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琳曾是國內頂尖法學院的高才生,韓設文引以為傲的女兒,但是她丟開了這些,去了遙遠的異國。此刻,她在弟弟的這個問題面前沉默。

天亮以後,韓述親手向上級紀檢監察部門呈交了那些照片。他做這些的時候沒有猶豫,然後他回到桔年的小院,卸下一臉的正義,趴在桔年的膝蓋上哭得一塌糊塗。

“我還能相信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的信仰,他的驕傲徹底毀於一旦,只剩身邊這個靜如寒潭的女人,可她也不屬於他。

平鳳的屍體,桔年出面收殮,她用最簡單的方式掩埋了她的朋友。警方並沒有在謝望年行兇的第一現場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包括照片,也許有我已經捷足先登。在所有人眼裡,這只是生活在最底層的男女之間一場意外的血案。

桔年站在平鳳的墓碑前,好像還可以看到那張渾不吝的笑臉。

她說:“就讓我幫你一次吧,桔年,我也就幫你這一回。”

就這一回,她說到做到,用了她的命。

後來,桔年找到了市區裡唯一的兒子和依靠的父母。謝茂華夫婦彷彿一夜白頭,他們哭得沒有了眼淚,只會像兩個瘋子一樣一人一句的咒罵著那個害了兒子一生的殺千刀的賤女人。

他們都沒有想到桔年會在這個時候來探望。

桔年說,要跟他們一塊去看看望年。

這個提議給了這對老夫婦一個支撐下去的理由,他們用了僅有的錢去打點,終於三個人得以見上望年一面。

望年鬍鬚凌亂,這讓他的稚氣看起來消退一些,反而有些滄桑。他竟像是長大了,用這樣的方式長大。

謝望年對老父母的眼淚和叮嚀充耳不聞,從桔年進入他視線那刻開始,他就一直用戰慄的目光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親姐姐。

隔著鐵欄,桔年試探著用手去撫摸望年的頭髮,望年低下頭流淚:“我不是故意的,姐。”

桔年柔聲說:“我知道,我知道……”

然後她驟然揪緊了謝望年來不及理短的頭髮,從一側衣兜裡掏出了出門前就藏在那裡的一把小刀。

她沒頭沒臉的捅過去,就像謝望年捅在平鳳身上一樣。

桔年那麼信命的一個人,她見過太多事情,她太乖太柔順,她總想,算了,就這樣吧。可就連她也到了極限,憑什麼她這一生就要這樣不平?她拒絕這樣的命運。

她的第一刀劃在了謝望年遮擋的手臂上,血濺到她的臉上。平鳳,傻到了極致的平鳳,那天她流了更多更多的血。第二刀還來不及落下,桔年就被兩個看守的幹警死死架住,被拖開的時候她如願以償的看到謝茂華夫婦驚呆了的臉。

桔年平靜的詛咒著他們:“你女兒是個搶劫犯,兒子是殺人犯,你們都應該……”

謝望年的哭號伴隨著手臂垢痛意響徹每個人的耳邊,“我不想殺她的,我真的喜歡她……”

桔年以為自己會再一次坐牢的,對於她而言,裡面的生活跟外邊也許已經沒有什麼區別。沒有了平鳳,也不會有人害得她在監獄裡加班加點了。結果她並沒有待多久,韓述就把她領了出去。

他們一道走出拘留所的大門,陰雨天氣剛過去,陽光很刺眼。

韓述又恢復了那副笑嘻嘻的樣子,“下次闖禍我就沒本事撈你出來了。”

韓述的預感是對的,照片遞交上去之後就如同石沉大海般杳無音信。他也回不了城西院了,聽說老胡他們即將結案,他幾乎忘記了老胡是多麼七竅玲瓏的一個人精,而韓院長仍然是韓院長。

正月十三那天,韓述的同仁兼朋友林靜叫他出去喝酒。他們過去經常混在一塊,但是自從林靜有個妻子和兒子,鮮少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