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輩子算燒了支高香,聽我的,別傻了,就算為了這孩子,活得正常點,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別人要是問我想找個什麼樣的,我只求一件事,給我一個不在乎我的過去,也跟我的過去沒有關係的人。”

“不在乎我的過去,也跟我的過去沒有關係?”桔年機械的重複了一遍。

兩人的說話聲儘管壓得很低,還是驚動了床上的非明。非明動了動,迷迷濛濛地睜開眼,張口就問,“韓述叔叔走了嗎?”

桔年忙說:“平鳳阿姨來看你了。”

平鳳把削好的一個蘋果遞給非明,非明看了她一眼,沒有伸手去接。

“還想著你的毒蘋果呢?”桔年趕緊代非明接過,轉而對平鳳笑道:“這孩子真把病怪到蘋果上了。”

平鳳也不說什麼,順勢站了起來,把揹包掛在肩上,“我也該回去睡一覺了。”

桔年送平鳳出去,非明也沒跟平鳳說再見。這已經不是她頭一次對“平鳳阿姨”那麼冷淡,自從她間接得知這個阿姨和姑姑認識的,這種態度就一直沒有改變,不管桔年怎麼責備和勸說。

也許對於非明來說,桔年是她的姑姑,她沒得選擇,所以她必須忽略姑姑也曾經是一個囚犯這個事實去愛姑姑,但是平鳳是個外人,一個有不堪過去的外人。

有時桔年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教非明判斷善與惡,孩子不理解其中太複雜的東西,即使她長大了,也未必能夠理解,這也許跟年齡沒有關係,這個世界的判斷標準本來就是如此。她不知道該為孩子日益分明的是非觀念感到悲哀還是慶幸。但不管怎麼說,非明有一個清白的人生總是好的,不像她,半生都活在混沌的灰色中,她愛上過殺人犯的兒子,被也許犯了罪的男孩子愛過,因搶劫包庇罪入獄,收養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再跟個妓女做朋友,終於有一個男人說也許能給她一段新的生活,結果卻是個同性戀。桔年想,究竟主宰她命運的神要有多麼天才,才能導演這一出瘋狂的幽默劇。

下午,禁不起非明一再地抱怨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是如何地噁心,桔年慢慢地開始著手收拾東西,非明的身體狀況和發病原因她心裡有數,也許快的話,從醫生那拿到了檢查結果就可以出院了,畢竟這個病並不是在醫院裡躺著就可以根治的。

非明住在一個容納了三張病床的房間裡,其中一張空著,另外一張躺著個患有重病的孩子,連吃飯起床都沒有氣力,只能靠外婆等家裡人伺候著。那女孩比非明還大一些,可發育得很遲緩,看起來十歲都不到,頭髮所剩無幾。非明都不敢直視那個女孩,她已經知道害怕那種生命的脆弱感,只得一個勁地問桔年出院的資訊。

“姑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

“韓述叔叔會不會來接我?”

“待會我們出院的時候記得要拿韓述叔叔送我的東西。”

……

終於,臨近醫生下班的時間,才有護士進來叫桔年到醫生辦公室去一趟。桔年點頭時,非明的表情猶如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幾分鐘後,桔年坐在醫生辦公室。負責非明的醫生是個看上去非常和藹的老頭,他詢問過桔年的身份,以及非明父母未能到來的原因之後,就一遍一遍地翻著非明的病例和檢查報告。

儘管桔年之前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那沉默的氣氛和緩慢翻動紙頁的聲音依然讓她侷促而不安。

“謝非明是你的侄女……那麼,你對她的身體狀況還是有所瞭解的吧。”良久,醫生總算是開了尊口。

桔年點了點頭,再難說出口,也不過是“癲癇”兩個字。從收養非明的那一天她就已經知道了。最初的幾年,她一直都在擔心著,害怕這個猶如定時炸彈一般的病隨時會在非明身上發作,可是非明就像個健康的孩子漸漸長大了,可這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