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保持著端坐姿勢。

太陽已經徹底沉了下去,黑夜來臨,月明星稀。

只看夜空,在哪處看都沒有不同。

但羅伯特曾聽前輩提過,善於占卜的神眷者總是喜歡仰望星空。

“他們是透過星星占卜?”

“不。”

可除此以外,前輩也說不出什麼道理。他只能笑著說,“嘛,可能跟你曬太陽能提升感知的道理一樣。”

現在羅伯特卻對此有了新理解。占卜師喜歡看星空的原因不是因為能看見,而是因為看不見。

看不見命運的前方,是會對未知恐慌的。可與此同時,心中也存有對未來的一絲期盼。

在不知前路時,未來發生的選項有兩個。而當他們看到了命運,選項便只剩下了一個。

羅伯特便處於這種狀況。他與卡洛的重逢或許就是神的安排。他也不知重逢的結局是好是壞。

可他的心在跳。

在阿爾貝託的安逸的生活讓他平靜、平靜、平靜。平靜到每日除了修煉,他已不知道該做什麼、想做什麼。

這樣的生活也讓羅伯特感到害怕。

是的。如今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為何要離開阿爾貝託。

他恐懼著漫無目的的生活,恐懼著逐漸失去心的自己。

人沒有心,還能稱為人嗎?不。只會成為劍。

冰冷的、無情的、任憑主人驅使的兵器。

漸漸的,阿爾貝託跟學校在羅伯特腦海中重合。

它們並無不同。

可能阿爾貝託更和平一點、更溫柔一點、更虛幻一點、更理想一點。但本質上,它們沒有區別。

他只是換了一個住處,而生命的指標直到與卡洛重逢才重新開始運轉。

從心跳中,羅伯特逐漸意識到。他沒有維吉爾的雄心壯志,也沒有卡洛的正義崇高。但他的心也是有為別的什麼而跳動。

那個“什麼”羅伯特還無法具體說出。但遲早他會找到答案,將其填上去。

風中傳來令人作嘔的氣息。

羅伯特回過神來。在木屋前方站著一個女人。女人臉上佈滿斑駁的結晶體,結晶體呈黑紫色。這些結晶體大大小小分散在女人臉上,另其看上去既詭異又妖豔。她的衣著極為暴露,腰間、手臂、大腿都沒有被遮掩。哪怕是最任性的貴族公主也不會被允許穿這種服飾。而她露出來的部位也全是不明原由的結晶體。

魔女。

確實是恰到好處的形容。

瘟疫魔女也看到了羅伯特。她四處看了看,問道,“新人?”

她沒有問卡洛在哪裡,顯然指揮官已與她透過氣。

“一位可能來自阿爾貝託的神眷者”,指揮官大概會這麼說。

“是。”羅伯特誠實地回答。

他大可以用別的理由糊弄過去,可出於騎士的禮儀,他選擇如實告知。

戰鬥的準備他已做好,說謊的準備他則不會去做。

“新人不應該在阿爾貝託好好享受嗎?”

“……”

神眷者的力量能從氣息上分辨。瘟疫魔女沒有進入戰鬥狀態,可從她身上散發的威壓來看,自己並不是對手。

“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我不會對你出手。好了,快告訴我卡洛去了哪裡?”

羅伯特回答,“請恕我拒絕。”

魔女笑道,“又是所謂的騎士精神嗎?”

看她沒有出手的打算,羅伯特也放下準備拔劍的手。

“我能詢問一些問題嗎?”

“好啊。”

“為什麼要戲弄卡洛?”

羅伯特認為自己問得相當嚴肅。他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