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兒——在樹林裡。她一定死不瞑目,月光下,是她徘徊的好時光。”

“你們都相信她的存在?”

“當然爸爸不會相信,五年前,我們剛來臺灣,爸爸想買一幢有花園的大房子,剛好這棟屋子賤價求售,爸爸就買下來了,後來才知道,賣得如此便宜,就因為它鬧鬼。但是,爸爸斥為無稽之談。”“這個女人——為什麼要上吊呢?”

“誰知道!”她聳聳肩。“聽說因為她的丈夫愛上了別人,總之,是為了戀愛吧!”我沉思的望著窗外,想像著那因情而死的女人,回憶著我所聽到的嘆息,和我所見到的黑影,不禁又接連打了兩個冷戰。如果那真是一個鬼魂,天知道她會做什麼?她是不是也有思想和慾望?她是不是有作祟人類的能力?再有,她也有形體嗎?否則,怎會有黑影?

“你怕嗎?”皚皚問,凝視我,她冷靜的臉上有一絲微笑。我隱隱的感到,她似乎因為我的膽怯而覺得開心。

“有人說,”她又開口了。“吊死的鬼魂是無處可以棲身的,那麼,這個鬼魂可以在黑夜中到任何地方,例如現在,她可能就在我們的窗子外面。”

我從椅子裡站了起來,靜靜的回視她。

“你想嚇唬我嗎?皚皚?”

“別告訴我你不害怕,”她冷笑著說:“我知道你已經害怕了。你玩過一種遊戲嗎?叫做請碟仙。”

“我聽說過,”我說:“是不是用一個盤子,倒扣在一張紙上,碟子上畫上箭頭,紙上寫滿各種不同的字,然後由三個人各用一個手指頂在碟子上,請來了碟仙,碟子就會自己移動,可以問各種問題,碟子停止時,箭頭所指的字,就是答案。對嗎?”“不錯。”她點頭:“有一次,我曾經和哥哥還有中□,一起請碟仙,我們把這位女鬼請來了。”

“真的嗎?她說了些什麼?”

“她用箭頭指示了四句話。”

“四句什麼話?”我的興趣提了起來。

皚皚注視著我,大眼睛烏黑深邃而清亮,她停了片刻,幽幽的念出四句話來:“魂魄縹緲,無處可依,欲尋舊情,唯恨綿綿。”

“真的?”我問:“這有些叫人難以置信!”

“你不信嗎?你可以問中□,那天晚上在下雨,我們就在這間屋子裡請的,圍著吃飯的桌子,彩屏在一邊侍候我們。我作的禱告,她來的時候,先有一陣陰風,門窗全都格格作響,彩屏嚇得發抖……”她的話沒說完,一陣風來,窗欞搖撼作聲,那兩扇玻璃的彈簧門被吹得開闔不止。我驚跳了起來,瞪視著一無人影的門口,皚皚笑了,安靜的說:

“你怕了,是嗎?別在意那風,報上登過,今年的第一個颱風已經接近本省了。”說完,她轉過身子,向樓上走去,我不願單獨停留在這間空蕩蕩的飯廳裡,尤其剛剛那陣風來得怪異,我竟懷疑那鬼魂已經走進了這房間。緊跟著皚皚,我也上了樓。我和皚皚在我的房門口分手,我覺得皚皚望著我的眼神有些特別——帶著幾分輕蔑和嘲弄。關上房門,我坐在床沿上,才忽然想起,假若今晚我所看到的黑影是皚皚呢?長髮,長裙(皚皚穿著的是件長的睡袍),她的哥哥曾經嚇過我一次,她為什麼不可能也嚇我一次呢?她儘可以裝出幾聲嘆息,然後從柏樹夾道的小徑走進羅教授的書房,再從書房走到飯廳,先我一步抵達,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可是,她又為什麼要嚇唬我呢?目的何在?她並不像她哥哥那樣愛開玩笑,而且——她不是個工於心計的人,我可以肯定這一點。那麼,我今晚所見到的真是鬼嗎?真是那個上吊而死的女人的陰魂嗎?

一陣冷風吹在我的脖子上,我再一次驚跳,窗子被風吹開了,我站起來,走過去拴好了窗子,把上下的鐵栓都扭緊了。拉嚴了窗簾,我躺上了床,該睡了。但,今晚的遭遇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