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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鵬的聲音繼續,太陽已經沒了顏色它哭著對我說鳥的淚水落在泥土花瓣飛過這兒的一切全流走河流已乾涸鳥在空中拍打著淚水滑落……
2008年夏天,羅蕭田徒步順鴻鵠江一直到凌波河,一路看到百餘條採金船在瘋狂挖沙。淘金採出的砂石胡亂堆積,幾公里的江面看不到一段連通流暢的水域,大段的江堤因採金者的野蠻作業以致潰毀。凌波河歷經多年的挖掘,河床下降了十幾米。北面的無名山因為建民居也被大面積削平,俊拔秀逸的面貌不復存在。凌波河流域依山傍水的秀雅風姿與凌波河一起,沉入了悲傷回憶。
“採金是被允許的嗎?”羅蕭田問。
“不,我們是被保護的!”船主斷然回答。
凌波河已全然乾涸,連小的水窪也不見了。老人說,凌波河連雨也存積不住了。採金船因缺冼砂用水,紛紛遷往別的河道。
在凌波河的南岸,樹著塊巨大標牌,“治理河道,保護生態,和諧發展”,似有人打算飲鴆止渴之後再花大代價清理腸胃。
羅蕭田想到了但願人長久,亦見自己在臨終之際表達此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凌波河殘陽如血。那把激昂壯烈又柔情似水的吉它依稀出現在河畔。羅蕭田取下薩克斯管試著吹奏,哨片像被凍結,空氣柱的振動也顯板滯。他頓感手指僵硬,全力運出的氣息甚至連不起一組連音。薩克斯管是如此勢單力薄,他甚至無力傾訴突然而至的思念與哀傷。靈動而深邃的靈魂離薩克斯管遠去了。羅蕭田頹然坐在木船殘骸,一把一把地抓起沙子仔細灌進薩克斯管的音孔。
月亮升起來了,在乾涸的丘壑起伏的凌波河邊,羅蕭田喊唱趙鵬的歌,也就完整地過一遍,嗓子就啞了。
長久荒涼的寂靜,一滴淚落下,乾涸的砂土來不及吮吸,淚就幹了。
2000年7月11日起稿
2004年12月9日完稿
2009年11月4日第二稿修訂完
寫在後面的話
已是二○一○的初春,下過雨,噪音擊窗,鉛灰色。
父親母親在二○○九年秋冬之交相繼去世。迎春花又開了。
人們競相談論房市和股票。東亞大陸腹地因乾旱面目全非。我們居住的星球起伏不定。小說簡介仍沒有著落。
“往事於一個普通人的頭腦,宛如紛墜心田的微塵。”當我想寫簡介時我被紛紛微塵埋葬,我的語言在簡介出來之前窒息而亡。
人類所接收的微塵畢竟不同於曬場揚塵,有些微塵因落下時奇異的光澤、獨特的軌跡、墜入心底時的重量而被頭腦分辨和銘刻,哪怕這個頭腦極為平凡。我語言的生命給了微塵般紛紛而下的述說。也許,能一言兩語的都是無關緊要的部分。玻璃上一粒微塵的身世何以概括?它沒有邏輯和判斷,不關乎是非不清的道德,更不關乎來歷不明的真理。我也不曾妄想留下審判式的結論,但夢想借助謎一樣的文字、能銘記的微塵的細小光點,復活枯寂的暗夜。
物質終究風化,文字紛墜,湮滅在廣袤黃沙之中。人類最後的視線沒有天體。宇宙混沌,重心消失。許多個黑夜畢竟這般寧靜又驚心動魄地度過。我的骨骼和血液都在文字的微塵之中。文字是生命體,他的眼睛憂傷清亮,他的脾氣古怪多變,她的體溫是千年的月光。化塵之前我有幸看到了他,甚至觸控了她的頭髮。
英國傑出的天才大提琴家傑奎琳·杜普蕾演奏了一首曲子,名《殤》,同時又譯為《光影》。 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