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手中的那杯已經變得渾濁的茶水,遞到了艾爾弗雷德面前:“今時不同往日,無論如何,我雖然因為立場原因不能做很多事,但這個國教聖女終究還是能夠庇護你的。

“時間還有很多,未來也很長,只要你在塞西亞一日,事態的主動權就會一直掌握在我們手中,你完全可以盡情依靠我——那種算無遺策的活法畢竟還是太苦了,我希望你輕鬆一些。”

看著這杯“茶水”,艾爾弗雷德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苦笑,小小的抿了一口:

“太甜了,甜得甚至有些發膩了。”

看到艾爾弗雷德的神情,阿加莎這才笑著放下茶杯,捏了捏他的嘴角:

“這才像話嘛,我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一直端著一副架子,就像面對那些外人一樣。

“活得輕鬆點,偶爾在普通的事務上也要表現得糊塗些,實在不需要表現得如同歌劇主角那般完美——不要總是那麼雷厲風行,也不要總是英明神武,你已經掌握了決策權。”

聽著這些久違的教導和嘮叨,艾爾弗雷德的神色逐漸變得柔和了許多。

阿加莎又怎麼可能會毫無城府呢?

在五百餘年的王國曆史中,總共也只出現過三位國教聖女,而在這之中,阿加莎更是在十三歲、這個在他人看來幾乎不可思議的年紀時,成為了眾望所歸的國教領袖啊!

畢竟,國教聖女並非虛職,也不是什麼充當門面的花瓶,阿加莎能夠走到這一步,所依靠的不僅僅是她在民間的巨大人望,更是她對於王國各大教區勢力的統攝能力。

這種實權人物,即使遠在塞西亞,依舊牢牢地把持著她對於王國政局的影響力。

如果阿加莎真的如同她自己所“誇耀”的那樣,這五年來一心想要遠離王國的權力鬥爭,只是為了藉助國教聖女的地位和權力保護自己、安然地置身事外,她又怎麼會異常精準地、將那位不曾謀面溫斯頓稱為“古怪貴族”呢?

更進一步的說,如果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卡爾的情況又該如何解釋呢?那些被布萊恩刻意安排到塞西亞政務系統中的“小王子派系”,又是誰從無到有地建立起來的呢?

艾爾弗雷德的心中流淌著一股暖意,同時又感受到了一陣無奈和慨然:

口口聲聲地說著“超然物外”“不干涉俗務”的阿加莎,這些年來雖然並沒有做出過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也在方方面面進行了許多佈置。

“說白了,一個人的眼界終究還是有限的,當我著眼於全域性時,總是會不可避免的忽視自己的情形,在這方面,我只能依靠姐姐從旁提醒我了。”

雖然已經比阿加莎高了不少,艾爾弗雷德還是坦然地倚在阿加莎身旁,一如過往:

“但我已經不會再苛求謀劃全域性了——這實在是一個過於傲慢的想法,畢竟這個世界上總是不缺乏智者的,為了我們的理想,我終究也不過是盡己所能罷了。”

“嗯,我一定會好好地看著你,不讓你去做勉強自己的事情。”

感受著身旁熟悉的氣息,阿加莎的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們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默默地靠在一起,壁爐中不時傳來幾聲火星炸裂的噼啪聲。

自始至終,阿加莎都沒有詢問過艾爾弗雷德的謀劃。

對於她而言,無論艾爾弗雷德想要做些什麼,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他是否真的已經想通了一切,又是否真的不再被偏執和不安所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