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東西再說話;剛剛還說餓得前胸貼後背;這會兒卻話這麼多你在長安逗留這些日子;我怎麼也得把你養胖一些;否則回頭你阿爺該怪罪我苛待了你

在杜士儀的催促下;玉奴方才不情不願閉上了嘴;可吃著吃著便再次好奇地打量杜士儀。這一次;她沒出聲;只是好奇地端詳著杜士儀那熟悉的五官;心裡卻在想楊玉瑤對她說的話。

大姊已經嫁了人;這次二叔帶著她和玉瑤一塊上京;也是為了玉瑤出嫁的事情;這是她背地裡偷聽到的。可是;她在阿姊口中幾乎沒聽到關於那位裴郎君的什麼訊息;倒是不停地聽阿姊說起她這師傅如何年少有為;如何容貌俊雅;對她那師孃則是羨慕備至。

她還記得一次睡著的時候;隱約覺得有人在戳自己的臉;迷迷糊糊聽到阿姊的唸叨:“玉奴;你再大個五歲;一定能夠把杜十九郎搶回來”

杜士儀哪裡知道小丫頭的心裡竟在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這些天加班加點著實消耗大了;差不多填飽了肚子;這才抬頭看去;卻發現玉奴不過吃了一丁點就放下筷子託著下巴坐在那兒出神。直到他用筷子輕輕敲了敲那銅鍋;小傢伙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便慌忙埋頭扒拉菜蔬肉食;不一會兒就拍著肚皮苦著臉說道:“師傅;吃得太飽啦;陪我走幾步消消食可好?”

等到過年;玉奴就整整十歲了。和當初見她時不過六歲多相比;如今的小丫頭已經出落得楚楚可人;這眼巴巴哀求的樣子;杜士儀著實無法拒絕。然而;這種日子大冷天出去散步;他著實怕小傢伙凍出病來;直到玉奴反覆堅持;他方才令人把她的衣服找來;不但給她又穿上了剛剛那件蜀錦外袍;又套上了一件厚實的氅衣;把人裹得和小粽子似的;又勒令她戴上手套和風帽;這才牽著她出了門。

熱騰騰吃了火鍋;眼下走在風地裡;自然也不覺得冷;更何況身邊還有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杜士儀更是連這偌大宅子中的冷清也完全察覺不到。聽玉奴說著在雅州時跟著父親去過的地方;從雅州回成都時遇到的商隊;在成都時大姊出嫁的盛況;每一件事被她那稚嫩的語調敘述出來;聽著都那麼讓人心情愉快;以至於他甚至有些微微失神;直到手被人使勁搖了幾下;這才復又回過神。

“師傅又走神”

“好啦好啦;這不是好久沒見你;見你一轉眼長這麼大了;心裡發怔嗎?”杜士儀無奈地拍了拍玉奴的腦袋;這才提起精神說道;“師傅忙了一天;你也是一路辛苦;都早點去睡。明早師傅要先去上朝;如果能早點回來;就考較你的琵琶。你要是不樂意悶在家裡;就讓人帶你出去長安城東西兩市逛逛。”

儘管遺憾;可看到杜士儀打了個呵欠;玉奴只得氣餒地偃旗息鼓了。而把小傢伙安頓好了在客房裡;杜士儀得知今天下午是杜黯之和陳寶兒接待的楊玄畦;剛剛應是故意沒露面打擾他們的師徒重逢;他不禁無奈地笑了一聲。可等到回房之後躺下;耳朵聽著外頭呼呼風聲;他不禁浮想聯翩。

儘管兌現承諾接了他這個小徒兒過來;但不能讓她在京城呆的時間太長;還得送回蜀中去;否則;只憑小丫頭那越來越出挑的容貌;很可能引來某些他最擔心的事。比如;壽王李清年歲漸長;說不定武惠妃已經在想著擇妃事宜了

次日常朝在宣政殿而非含元殿;這不但對於那些年邁的老臣來說足可如釋重負;對於杜士儀來說也是一樣。不用走那長長的龍首道;就意味著朝會的時間能夠縮短一半。而更讓他高興的是;朝會結束後回到中書省;中書侍郎李元笑眯眯地對他說了一句話。

“你婚期在即;前時日夜辛苦;給你十日假;好好把終身大事給辦了。”

朝中官員;有的是沒入仕之前就成婚;但也有不少是等到入仕之後先立業後成家;因為那樣大多數能夠娶到更有助益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