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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艱難地從雲縫中露出臉來,看向空曠的窗臺,又再一次躲進雲裡。
莫寒將玉鐲帶回手腕,埋身於鬆軟的被褥間,心情驀地沉重起來,她真切地記得澹臺莫寒並不是韓家的媳婦。
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她也不清楚。
她用指腹摩挲著玉鐲內側繁複的花紋,輕輕嘆息。
雖然不想嫁給你,但,請你一定要平安。
沒有斷裂的琴絃,沒有針扎指尖,更沒有報喪的烏鴉,只有靜默的夜和沒有盡頭的黑暗。
也許,一切都是杞人憂天。
景德十六年,十月。
皇帝賜婚韓楚風與承元長公主,並於韓楚風得勝回朝之日行嫁娶之禮。
狩獵
山巔的風如利器般狠狠刮過面龐,朝霞將東方天空渲染成緋色。
莫寒瑟縮著攏了攏身上的貂裘,把臉頰藏進貂絨裡。
前方背手立在斷崖邊的人,絲毫不顧及重病的身體,任憑夷山上刺骨的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只是奇怪,遠處俯首而立的太監總管來順竟也不勸阻,只有她在破曉之時陪著景德帝在山頂喝西北風。
“阿九,你來。”莫寒心中一驚,不知何時,他的聲音已如此蒼老。
她半眯著眼,小心翼翼地上前,在男人身後半步停住,顫顫巍巍不敢往下看。
“父皇,天寒地凍,您要當心身體……”景德帝一動不動,平靜地俯視著雲霧繚繞的山景。
“朕在這片獵場,害死了四弟……”
只有風聲和艱難的呼吸聲。
“他被野獸一片片撕碎,吞進肚裡,屍骨無存。”他轉過身,柔和地看著莫寒,彷彿只是一個慈愛的父親在為最愛的女兒講睡前故事。
他將莫寒垂在胸前的髮絲置於指尖輕輕摩挲,“你知道苗疆人制蠱之法嗎?”他驀地抬頭看她,眼底閃露精光。
“嗯。”莫寒點頭,“聽說過的,將天下至毒的十二種蠱蟲放入缸中,密封,不餵食。
一年之中那些爬蟲在缸中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強大的吃弱小的,最後只乘下一個,這個爬蟲吃了其他十一隻以後,自己也就改變了形態和顏色,即成蠱王。”他猛然將莫寒扯進懷中,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撫著她的頭髮,不住地耳語。
“她也是數九寒冬生的…………朕是無情之人,虧欠的人太多……阿九,朕給你的東西收好了麼?朕走了,你要好好活著。
朕……必定是要去地獄的,也好,不遇見他們也好……”她越過景德帝瘦削的肩膀,目睹黎明破曉中,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落梅,沈落梅。
她離開斷崖,回頭,聽見景德帝在風中自語。
巳時,隅中。
紫燕騮飛奔而來,激起漫天塵沙。
馬上少年意氣風發,因劇烈運動而面色潮紅,他舉起方才獵得的白狐,朝莫寒咧嘴一笑,光芒勝過初生的朝陽。
他翻身下馬,動作乾淨利落,匆匆向觀景臺走去。
莫寒掏出帕子正欲上前,卻發覺身旁一嬌俏女子正迎上去,便媒婆似的笑著朝襲遠使個眼色,示意他好好享受。
襲遠先是皺眉,見紫玉拾帕上前,急忙舒朗一笑,腆顏伸出頭去好方便紫玉為他拭汗。
紫玉見他如此,佯裝惱怒,卻笑得甜蜜。
男人們在皇家獵場縱馬奔騰,高聲呼喝,痛快之極。
脂粉堆裡各色美人笑若春風,相顧無言。
窮極無聊,莫寒移步清溪,席地而坐,懶洋洋地靠在大石上曬太陽,繼而準備午後小憩,睡個戶外午覺,惹得彌月又是一陣沒完沒了的嘮叨。
忽而一片陰影罩下,她並不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