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在入口處收了傘抖雨水時,有個人擦著他肩膀走進了雨裡。

那人外套的兜帽都沒戴到腦袋上,直直走了出去,立刻就被雨水淋透。

鄧廷歌忙又撐開傘跑出去:“喂?你等下再走,雨太大……”

那人轉頭看他,鄧廷歌咦了一聲。雖然形容狼狽,但他還是立刻認出是方仲意。

他額上的傷結痂了,粗糙的一小處,很顯眼。

方仲意皺眉看了看鄧廷歌,也不知認出了沒有,甩開他繼續往前走。鄧廷歌自己的時間也快到了,只好將那把傘往方仲意的手裡一塞:“拿著,別淋壞了。”

方仲意說謝謝,我不需要,沒法還給你。

鄧廷歌又拉著他手將傘舉起,在雨聲裡大聲說:“不認得我嗎?我是鍾幸今年招的新人!不用還了!這傘給你,你注意安全!”

他飛快地衝過雨簾,站在屋簷下衝方仲意揮揮手,轉身走進了製片廠。

第16章 《久遠》

這次陳一平正正經經地接待了魯知夏和鄧廷歌。他給他們倆大致介紹了一下《久遠》的劇情,倒和和當時鄧廷歌旁聽時揣測的沒什麼差別。

電影主要圍繞著這位筆名為“久遠”的年輕詩人展開。他成名的過程、和未婚妻相遇相愛的經歷、與摯友于夜燈下指點江山的往事,都在劇本里娓娓道來。飽受折磨的他最後是燒炭自殺的。穿的雖是破舊衣服,但整齊乾淨,被剃去一半的頭髮還被他用缺齒的木梳認認真真梳好了。他躺在床上睡了過去,懷裡揣著未婚妻的照片和摯友的信件,儘量體面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事實上久遠這個人是有原型的。”陳一平說著,翻開了人物介紹表,指著一個名字說,“朱白華,這是六年前我在鄉鎮取材的時候在他們的縣誌裡看到的一個人物。歷史上的這個翻譯家叫朱路,死的時候三十四歲,是在批。斗大會上被活活踩斷肋骨而死的。”

陳一平的語調平緩安靜,無悲無怒。

“縣誌說得很不詳細,我只能一個個去拜訪還活著的老人,從他們口裡挖出可用的資訊。“陳一平看了看面前兩個演員的反應,似乎很滿意,“引起我興趣的是什麼原因?在朱路的簡單介紹裡提到他曾翻譯過一部《囚籠與自由》。這部哲學作品現在流傳在世面上的所有中文版本都署著另一個著名翻譯家的名字。但朱路死的時候,那個翻譯家甚至才剛剛出生。”

他語氣終於有一些激動。

“這說明什麼?他可能是一個天才,是一個出生在錯誤時代的天才。在上個世紀的那個年代,朱路他居然翻譯除了一部德語的哲學作品而且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任何的痕跡,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頓了頓,“不過若是放在那個時候,倒也不難理解。”

陳一平察覺到朱路背後可能隱藏的故事,按圖索驥,不斷尋找和朱路有關的事情。在這個過程中,《久遠》劇組的編劇和導演慢慢聚集起來了。

最後他們在朱路的外甥家中找到一本被藏得嚴嚴實實的德語字典。朱路在這部字典的每一頁上都寫滿了字,這本字典實際上就是他的日記。老人並不知道這本字典的重要性,只是告訴他們:朱路被捲入時事鬥爭時他還很小,玩耍的時候在朱路的床下發現了這本字典,想到舅舅的所有書都被人抄走燒掉了,便連忙悄悄挖洞藏了起來,想等舅舅回家後還給他。然而這一藏就是數十年。

也是在這本日記中,陳一平發現了久遠的名字。

朱路反覆多次提起自己認識了一個年輕的詩人和他的未婚妻。他在日記裡親熱地稱呼他為“久遠”,認識他之後的大部分記錄都提及他和他美麗可愛的未婚妻楊春霞。他們一同談天,一同出去遊玩,一同拜訪友人。而有時候日記裡會出現某些陳一平看不懂的德語詞句,他們無力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