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的無我底境界。四周的事物,固已不再像日常做我們行為或動作底手段或工具時那麼匆促和瑣碎地擠過我們底意識界,因而不容我們有細認的機會;即當作我們認識底物件,呈現於我們意識的事事物物都要受我們底分析與解剖時那種主,認識的我,與客,被認識的物,之間的分辨也泯滅了。我們開始放棄了動作,放棄了認識,而漸漸沉入一種恍惚非意識,近於空虛的境界。在那裡我們底心靈是這般寧靜,連我們自身底存在也不自覺了。”可是,“我們正因為這放棄而獲得更大的生命,因為忘記了自我底存在而獲得更真實的存在。……在這難得的真寂頃間,再沒有什麼阻礙或擾亂我們和世界底密切的,雖然是隱潛的息息溝通了:一種超越了靈與肉,夢與醒,生與死,過去與未來的同情韻律在中間充沛流動著。我們內在的真與外界底真調協了,混合了。我們消失,但是與萬化冥合了。我們在宇宙裡,宇宙也在我們裡:宇宙和我們底自我只合成一體”。《詩與真·詩與真二集》外國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第75—76頁。榮格有同樣的體驗。有一次他參觀了一個造酒廠,主人請他嚐了嚐樣品酒,用詩歌的文字來表現就是:

可是現在送來的卻是忘憂,

你知道,這種東西就是美酒。

品嚐以後,“我飄飄欲仙,進入到一個全新的和出乎意料的意識狀態。再也不存在什麼內部和外部,再沒有什麼‘我’和‘他人’,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也不見了;謹慎和膽怯無影無蹤了,天和地、宇宙和在其中爬行、飛翔、轉動、上升或落下的一切,全都變成了一體了。我原來是丟臉地、快樂無比地和凱旋般地喝醉了。我彷彿沉浸進一片極樂至福的冥想的汪洋裡……太妙了,不幸的只是多喝了那麼一點點,……但不管怎麼說它卻是一種發現,一種美和意義的徵象。”《榮格自傳》遼寧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33—134頁。

尼采認為人生最高境界就是“酒神狀態”。在這種狀態中,個人和宇宙,人與天合而為一,人自身成為宇宙的化身,人不再受任何外在東西的限制。參看張世英《天人之際》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04頁。在此種境界中,自我逃脫了無常之痛“忘記了死亡和時間給個體造成的焦慮,感到一種永遠創造、永遠富有春意的狂喜和慰藉,尼采稱之為‘形而上的慰藉’,由於這種慰藉,人就在整體中能夠得到肯定,能夠勇敢地生活,能夠有超然物外的自由”。參看《悲劇的誕生》第245頁。只有這樣,人才值得生存,才生活得有意義。否則,人就只能做現實事物的奴隸。所以尼采把這種“醉境”稱為使生命有價值、有偉大意義的謊言。人就是用這樣的謊言來戰勝虛偽、殘酷、無意義的現實。尼采的“強力意志”說在這裡充分表現了他的“強者”的性質。參看《天人之際》第349—350頁。 txt小說上傳分享

6 “酒自引人著勝地”(7)

老子說,“得道之人”,“聰明內作,外若聾盲思慮玄起,狀若痴狂”。《道德真經指歸》卷十第5頁。“得道之人”是獲得沉浸、著迷、如醉如痴心境的人。

我想我們應該這樣領會陶淵明飲酒的心態、心境和飲酒的意義和價值。

不能忘記飲酒還有“嗜酒見天真”,“酒後吐真言”的一面。一般說來,這是醉酒程度比較深,屬於大醉之後出現的狀態。為什麼會這樣?還是看看一些心理學家哲學家是怎麼解說的吧。

按英國心理學家麥獨孤的說法,酒醉可以暫時改變人的性格,原來內向之人醉到一定程度可變為外向。本來沉默含蓄的性格將趨於崩潰。他發現,“愈是明顯內向之人,愈需要酒精的刺激,愈需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