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位先生對你非常熱心,一副恨不得你永遠留在Z國的模樣。”

任何的對話進行下去都會演變成爭吵,阿爾瓦厭煩了這種相處模式,索性閉口不言語,低頭仔細地譜他的樂譜。

“為什麼不說話?”格溫布里聲音未變,阿爾瓦可以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握緊手中的電子筆,強迫自己不要停下。

不遠處傳來衣物摩擦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格溫布里走到阿爾瓦身邊。格溫布里傾身,紅色的髮絲垂落到阿爾瓦眼前,阿爾瓦想當看不見都不行了。

“我說想留下有用嗎?”

阿爾瓦抬頭,直視格溫布里。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空氣在目光中膠著,情緒在這膠著的空氣中被點燃,變得有些劍拔弩張。阿爾瓦又有些後悔這麼開口了。他已經打定主意不去在意以前的事情,但有時候總是事與願違,每當他試著去和格溫布里溝通,對方總會做出一些令他不滿的事。然後兩人便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冷場狀況。

阿爾瓦低頭,不打算繼續這樣的談話。格溫布里卻開口了

“如果真的喜歡這裡的話……等安定下來,我們可以在這裡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一起生活。”

阿爾瓦拿著筆卻寫不下去了,也不敢抬頭,他甚至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格溫布里在說什麼,這是阿爾瓦腦裡唯一盤旋的念頭

“我們可以在這裡辦一所小學校,石頭蓋的學校,上面刻上很多字,很多樂譜,記下我們想記下的東西,學校後面可以用來種花,天晴的時候坐在花圃旁看看天空,高興地時候可以唱唱歌,倦怠的時候就躺在花叢中看天看雲,就像從前在學校一樣。”

阿爾瓦想大聲嗤笑,想大聲發怒,說你是在開玩笑嗎?但格溫布里聲音始終如一的平穩,沒有笑意,沒有多餘的感情。乾巴巴地像在唸著禱告詞的話語,卻讓人覺得難以言喻的虔誠。

不知怎麼,握著筆的阿爾瓦鼻子忽然有些發酸。有一個地方曾經也有這麼一所學校,石頭蓋的房子上面會有泛黃的痕跡,風化的石上會刻著讓人不以為意的字句,石頭蓋的建築後有一片種滿花的花海。他曾經在那裡和許多人一起唱過歌。

水汽在眼中醞釀,又被忍了回去。

阿爾瓦不知道格溫布里說這番話是真的忽然有了這樣的心思,還是一種換個方式的安撫。不過,不管哪種都已經沒有意義。新不如舊,有的時候不珍惜,後來再執著也無濟於事。阿爾瓦不說話,筆尖重新點在電子螢幕上,螢幕上按下去的光又緩緩亮了起來。

被打斷的曲譜譜著磕磕巴巴,阿爾瓦覺得空氣中有沉重的東西壓得他透不過氣,格溫布里在等他的回答,雖然面無表情,卻像一個等待死刑的犯人。阿爾瓦隱隱覺得忽然這麼安靜的他有點可憐。但他想不出安慰的話。

“我出去走走。”

扔下筆,阿爾瓦起身。

從他起身到走出門,身後的人一直沒有聲響,阿爾瓦幾乎是狼狽地逃離那處沉默的地方。

酒店倚著懸崖而建,瀑布的水汽容易形成水霧,後花園雖有樹林阻隔但經常可以看到霧氣繚繞。

這個年代的建築已經見不到多少民族風的痕跡,倒不是真想散步,阿爾瓦坐在花園裡的木椅上歇氣。抬手看看上面的通訊器,上面已經載入了嘴中追蹤偵查系統。取下或破話,都會報警。放下手,靠著椅背,仰頭看天,現在阿爾瓦想同意女王的提議也做不到了。

腳邊的土鬆動了一下,蹭到了褲腿,阿爾瓦不經意地抬腳,抖掉上面的土。褲腳的土粒剛落地,便像被吸盤吸住般向著無形的坑漏去。

“!”

阿爾瓦連著椅子陷入地底。黝黑光亮的複眼冷冷地瞪著阿爾瓦,蟲類冰冷的觸手壓在了他的嘴唇上,做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