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男人便賠笑說沒見過這樣一個孩子,婦人也小心翼翼地說,若是見了他們一準送孩子回去。他們兩口子多少年了都沒能生一個孩子,最見不得這樣的昧良心事了。

大嗓門就讓人搜,“人販子奸詐,他要是悄悄地躲你們家呢?你們不是白替他擔了罪?所以要搜。”

男人一聽,急忙讓他們搜。他可真怕擔罪呢!

玉米貼在床底,氣得心裡大罵:“日你祖宗!咋還不快點搜,小爺胳膊酸死了。”

果然。很快就有人彎腰往床底下看,又拿一根長竹竿來回掃了幾下,連牆角都掃到了。

有人掀缸蓋,又有人跑到床頭的糞桶邊,掀開蓋子看,聞見一股臭氣,忙把糞桶蓋子一撂,捂著鼻子道:“走。走!這裡沒有。屁股大的地方,一眼望到頭,藏這不是找死。”

等人都呼啦啦走了。玉米繼續貼著床板,也不下來,過了好一會。確定那些人不會再來了,他才先將腳放下來,再把手一鬆,仰面跌在地上躺著,半天不想動。

小娃兒累壞了,想著剛才那竹竿從身子底下掃過,卻啥也沒撈到,不由自主地咧開小嘴得意地笑了。

香荽姐姐再想不到這個的,他就是聰明!

屋裡沒人了,他都想哼哼歌兒了。

才得意沒一會,就聽外面有人道:“家裡就你們兩口子?”

聽見書生那熟悉的清冽聲音,玉米只覺心裡一緊,再也顧不得別的,急忙又像剛才那樣貼到床底,連大氣也不敢出,心也咚咚跳。

這家的男人道:“是,大老爺。我們倆……小人媳婦那年生孩子傷了身子,這些年都沒開懷呢!大老爺請屋裡坐?咱們家就是窮了些……”

書生道:“無妨!本縣既為父母官,豈能厭棄這個,自然要進去看看。”

接著,就聽見幾個人進了屋子。

一陣拖椅子搬凳子的響聲過後,寒暄了幾句話,就說起丟了孩子的事來。

玉米卻感覺有人靠近了床邊,他死死地咬牙忍住,不但不敢放鬆,反而使勁挺起小肚子,讓整個身子和床更加貼近。

就聽書生嘆氣道:“這孩子,真是讓本縣不知如何說好了。都是管家縱壞了他,稍微管教嚴厲一些,他就哭鬧不依,再不就跑出去不回家。還喜歡撒謊,在外跟人亂說,說家裡人都打罵他,不疼他,還說他是被拐賣來的……”

這家男人和媳婦聽得傻了,不時嘆息。

媳婦跺腳道:“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呢!他大爺爺不要急死了?”

書生愁煩地長嘆道:“老管家都急瘋了,如今正躺在床上呢。也不知這孩子是自己跑了,還是讓人販子給拐跑了。這要是有個好歹,老人家也活不成了!”

那媳婦聽得難過,小聲哭了起來。

玉米快撐不住了,手臂微微顫抖,心裡大罵:“日你祖宗!小爺沒撒謊,你才撒謊。你是大壞人,大騙子!日你祖宗!”

書生又說了些話,無非是這孩子慣會哄人說慌,若是看見了他,別信他說的,要把他送去衙門才好,省得落在那些居心叵測的柺子手中,那可就要吃大虧了。老管家找不回侄孫子,也活不成了。

這家的男人和媳婦忙保證說,要是見了孩子,一定哄著他,然後悄悄地去衙門叫人來帶他回去。

書生聽了十分滿意,又問他們日子過得如何,以什麼為生計等等。

玉米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了——他手臂和腿腳已經麻木僵直。

明明早就支援不住,卻死命地挺著,只因為此時坐在屋裡的那個書生,比黑漢子和鬥雞眼瘦竹竿還要讓他忌憚。

沒有理由的,他就是忌憚、害怕他!

他腦子漸漸模糊,一片空白,沒了罵人的意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