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先喝點消積滯的普洱茶……”

“不要。”季月望著丫頭,試探性地問:“有沒有什麼我能做的?讓我動一動好消化消化,喂牲口、燒水、撿柴……什麼都好,我會做的。”

那丫頭像是聽見什麼驚悚的言語,嚇得一陣呆之後,才囁嚅道:“姑娘就別再想這些了,您是客人,就好好讓人伺候,要不然開少爺怪罪起來,我們擔待不起呀。”

言下之意,是不要她為難下人。季月更氣悶了。

每回直率說出心底的話,身旁的人總會在吃一驚,接著用怪異的目光打量她;京裡的人都這麼大驚小怪嗎?還是,她真的太怪異了?

“開少爺?”她喃喃自語,“何必怕他曉得?他早就忙到沒空管我,人都不知道在哪兒,你們放心好了。”

“剛回來都是這樣的,要忙上好一陣子;他已經從宮裡覆了命回來,應該可以休息幾日了。”丫頭安慰著她。

突然,那丫頭又壓低了嗓音,“不過季姑娘,您惹是見到開少爺,可千萬別在少爺面前提表小姐來看您的事。少爺不愛聽,會發脾氣的。”

季月心頭悶悶地痛起來。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自小到大都胃口很好的她,這會兒破天荒地啥都沒吃,早早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聲嘈雜交談,然後門被粗魯地開啟,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搖搖晃晃進來,一面粗聲斥退跟著他的僕傭。

季月坐起身。搖晃的手燈燈光中,只見慕容開俊臉漲紅,眼神迷離,顯然是喝醉了。他腳步浮浮地過來,跌坐床沿,一手伸長了就要拉她。

被忽略了這些日子的諸多怒氣、煩悶、無助……全都在一瞬間湧上心頭。季月用力一揮,啪地打掉了他的手。

“做什麼?”慕容開皺著眉,不甚滿意地望著她。

“你才做什麼?”她質問,“多久都不見人影,一見面就是這樣醉醺醺的還動手動腳,你當我是誰?喝成這樣,又是為什麼?”

“你又來了。男人喝幾杯算什麼,幹麼大驚小怪?”

“你不是喝幾杯,你是喝醉了。”季月越說越氣,嗓門也揚高了,“你只有心情糟時才喝得醉,是不是又為了表小姐?她確實美豔絕倫,氣質又好,可是人家都嫁人了,你到底要為她買醉到何時?”

慕容開抿緊薄唇,粗獷英俊的臉上,頓時佈滿陰霾。

“你說什麼?”他冷冷質問,“你為什麼會看見過她?她來過了?”

季月語塞。一不小心她就說溜嘴了,當下扭過頭,不肯回答。

“說清楚!她是不是來過?”

他粗魯地用力握住她的肩,讓她疼得險些掉下眼淚,不過還是死命咬牙忍住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雖是醉著,但他的眼眸卻無比清醒,緊緊盯著她,等著她開口。季月看出了他掩藏在憤怒底下的一絲絲期待,甚至,還有一絲絲留戀。

若不是還掛心,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根本還沒忘掉表小姐。

他心裡始終有個自己永遠比不上的人。回到有那個人的京城,她就被拋在角落,給忽略了。

心好痛好痛。從來沒經歷過這種感覺,季月覺得自己快痛死了。

“你走開。”她強撐著不哽咽,困難地,慢慢地說:“我要睡了,我明天要回西疆,不要待在京城了。京城一點也不好玩。”

“大妞……”慕容開的語氣軟了幾分,用力抓著她肩的手也鬆了幾分。

季月堅決地拔掉他的手。“走開,不要叫我大妞,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真的不是了。短短這幾日,她好像突然老了好幾歲,從無憂無慮的嬌憨少女,轉變成了初識心痛滋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