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兩個姨娘羨慕嫉妒恨呢麼!孩子啊,到底是個孩子。

宋姨娘卻軟軟的接過話去:“六少爺莫急,老太爺差人將大老爺喊去了,怕是正忙著,就算六少爺早早到了,老太爺也沒工夫教您寫字。”

陸文淵說話的時候,於姨娘的神情並沒什麼太大波動,不是習慣了老太爺獨疼六少爺,便是太能偽裝。

可等宋姨娘說罷話,於姨娘的臉色終於不大好看了:“我說為何出了這麼大事兒,大老爺都沒來看看太太呢,敢情之前被姐姐纏在曉月苑了!”

宋姨娘的話,無疑是赤裸裸的示威,這是想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最受大老爺疼寵的那個;於姨娘更不弱,立刻便抓住這個示威,當著陸清寧姐弟面前挑撥離間起來——還真是各有各的手段。

陸清寧不屑的輕笑了一聲,便開口道:“我都跟兩位姨娘說,太太已經睡了,眼下不需人伺候,難道兩位姨娘還要在這裡替婆子們守夜不成?姨娘們還是請回罷!”

陸文淵更是冷冷的哼道:“他挨他的訓,我寫我的字,根本就是兩不相關!”

精妙!陸清寧差一點兒就要為她們姐弟倆的配合叫起好來,示威也好,挑撥離間也罷,她不上當也就罷了,連陸文淵這個毛孩子都不上當,看她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姐弟倆該說的都說了,見那兩人還不動窩兒,陸清寧不由有些真惱怒了,這是想拱起她的火兒來,叫她拿著大棒子趕人?可惜她不是原來的那個陸清寧了,跟她玩兒這一套,不好使!

“金媽媽湯媽媽,熄了這穿堂裡所有的燈,替我送兩位姨娘出門,”陸清寧喚兩個守門的婆子道,“姨娘們若還不肯走,兩位媽媽只管回倒座睡覺,穿堂有姨娘們守夜呢!”

說罷也不管這兩人神情如何,陸清寧已經帶著自己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千疊園的門。

“萬一她們還不走……”蘇媽媽有些忐忑的跟在陸清寧身邊,低聲問道。

她頭也不回:“我不是說了,不走便留在穿堂裡守夜。雖是快五月了,這夜裡也夠她們受的,我就不信她們不要命了。”

之所以沒再留在千疊園攆人,就是不想叫那兩人認為她太迫切。凡事太迫切了,就容易叫人多想。

想是這麼想,她還是低聲囑咐陸文淵道:“這幾天若有人問起太太的身子來,萬萬不能跟人說太太沒事,知道麼?”

“娘本來也不是沒事啊?我看娘不但精神不濟,臉色也不好看。”陸文淵說著說著,小嘴兒又撇了起來,一副要哭的模樣兒。

輕輕拍了拍陸文淵的肩,陸清寧終於沒再說什麼。他的乳孃和丫頭,她都不知底細,眼下又是走在後院,誰知道周身都有誰的眼睛和耳朵。

“三姑娘親自來送六少爺啊?三姑娘身子可大好了?奴婢前幾日遵老太爺的吩咐去瞧過三姑娘,可您還昏睡著……”眾人才到老太爺的書房跟前,老太爺的丫頭喜墨便聞聲迎了出來。

這喜墨,大概是十八九的年紀,雖是沒有通房丫頭的名分,只說是在書房隨身伺候著,滿陸宅上下卻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可是老太爺最近幾年最看重的身邊人,就連老太太也得讓她三兩分。

陸清寧輕笑著接了喜墨的話,“三娘醒來便聽蘇媽媽說,喜墨姐姐去看過我,這不便趕緊藉著送六弟的機會過來,好親自謝過祖父再謝過姐姐。”

喜墨雖是個沒名沒分的丫頭,陸清寧還是用了對長輩的自稱,稱呼自己為“三娘”。

一邊喊著姐姐,一邊裝著晚輩,陸清寧難免有些不自在,可誰叫這是老太爺的枕邊人呢,若是這人能幫她說上一半句好話,比她自己表達孝心都有用得多。

甭管多麼有心氣兒的人,生活在這種年代,生活在這種大宅子裡面,還能如何?越是鋒芒畢露,越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