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舷影裡揚起的臉,讓桑來眼睛一亮:“讓他們搭個手吧?長官。要變天了。”大副絞好纜索,收攏帆篷,去老地方看了看晴雨表,便同意了:“好吧,上來吧,手腳利索點,在雨點砸溼屁股之前,把活幹完!” ……剛擦洗亮的甲板,讓滾滾雲影,全給遮暗了。安娜擰抹布的手,讓礬水染得發青,讓鹼水磨糙了…… 。 想看書來

第五節 安娜一把抱住桑來擁吻起來

第五節

駕駛室裡,掛著一座舊帝俄的罩鍾。“瞧,一隻瓷松鼠,抱著銅柱頭。”安娜喜歡這玻璃鍾,精鏤的鑄花鐘座,塗著釉彩。“這駕駛舵,咋弄壞它?”桑來一拉舵柄,旋輪上搭的粗絨外套,掉在地上,露出幾張裸女圖片。桑來臉一紅,看了安娜一眼。安娜擦去額汗,紅撲著臉:“見鬼啦!”一種針刺似的微芒,燒得兩人都侷促起來。安娜眼色亮汪汪的:“喲,臉都紅啦!還是垧沒開墾的地呢。”她踢了踢地上的髒圖片:“好在您的娜佳……沒在這。”有一秒鐘,安娜像是突然戴了副面具,無法定形的憎恨面具:“您幹嘛那樣看我?我不該提起您的娜佳?——在這些髒東西跟前?”桑來張皇地擺弄船舵;安娜卻一點不幫忙。瓷松鼠的鐘擺尾巴一動,便吱吱叫起來。時間在流逝。安娜突然用手背捂住嘴,咯咯咯笑得前仰後合:“我敢打賭,您在娜佳面前,一準也臉紅來著…… ”走道上,傳來腳步聲。安娜一把抱住桑來,擁吻起來。大副像山一樣,堵在艙門口,艙裡一下變暗了:“你們在幹嘛?”安娜一抖抹布:“俺上這……擦洗來著。”“滾出去!”大副的臉,氣成豬油色,因為背光,活像一盞光線不足的舊油燈。

起風了。纜繩栓變得冰涼。浮標上淤滿泡沫。……“幹了倆時辰了,長官,賞口酒喝吧!”“賞你奶奶的尿喝。”大副眼白髮黃,黃牙發黑,半醉了。“噴點酒沫子,讓咱舔舔呀。”“咱白墊腳力麼?”大副解下皮帶,抽抽嘔溼的馬褲:“奴隸胚子!滾開!想陪練筋骨不成?!”潘百川揉揉肩膀:“練就練!”……

安娜和桑來貼著艙壁,溜進輪機艙裡。那些喘氣的金屬玩意:分離閥,主汽門;像是某種灰殼生物,具有陰森森的意識:它們原本在吞雲吐霧,見來了生人,便低聲嗥叫起來。安娜往蒸汽窟窿裡,灑了些砂子樣的東西,冒出一綹蛛絲氣;壓力錶呼哧起來。桑來順手貼上張紙片,在紙上用煤黑膩子,刷刷勾出一張哭臉:“別破壞這裝置,它對紅軍也有價值哩。”安娜笑著扯了他一把:“快走,小亂黨。”……

鬥毆的甲板上,翻滾著活肉堆。有人乘亂鑽進油布下面,破壞了炮門火塞。潘百川一見桑來他倆,便下令收手:“跟我來!”他領頭跳進河裡。一艘小汽艇,曳著一條水痕斜行過來。汽艇上冒出幾個“白軍模樣”的人。貨船上的水手,捶著船舷大喊:“看你們還跑!抓住這些落湯雞!他們活還沒幹完哩。”汽艇上的人招了招手:“我們也有活要他們幹哩!”……

汽艇載著水淋淋的桑來等人,流涎吐沫地揚長而去。烏雲裡,飄下蛇狀的雨絲來,淅淅瀝瀝的。河水懶洋洋的,將閃亮的涓滴,*進去。水面上一片煙。 。 想看書來

第六節 棺屍仰起了頭獰笑著

第六節

哨兵身扎茅草,像一頭蜷縮的刺蝟,偎在土臺上;槍刺上掛滿夜霜。*的下巴,擱在攘起的腿毛上。農舍牆根,閃閃發光。……

偵察員,被寒氣刺痛了眼;掛著夜行的倦意,翻身下馬。窗戶裡燃著松明,來人從院裡推開窗,打某根黃手指上,奪過一棵馬合煙,狠吸一口:“找到那傢伙了!” 桑來像含了塊鐵疙瘩,嘴邊隆起一塊咬筋:“備馬!”偵察員們湧出屋來;用煤油除蝨後,滿身腥膩味。馬刀斜挎著,透著煞氣。幾匹庫班馬,側身避開風口,乾燥的馬臉,在風中散出鹹味。桑來嘴裡也有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