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剛剛下過一場春雨,一夜之間蔬菜全都變綠了。桔梗地裡的艾蒿早已經綠得不可收拾,用不了多久,這裡恐怕就要變成艾蒿田了。最可惡的還是艾蒿根,只一天不管,它們就會以頑強的生命力佔據整片菜地。

韭菜苗也多得不可思議。韭苗一多,所以隔一定時間必須間苗。柔軟部分可供食用,鱗莖有健胃整腸之功效,也可用於燒傷,總之,這是一種可以充分利用的多年生草本植物。

生菜剛剛間過不久,卻又勤奮地長出了柔軟的嫩葉。生菜包飯幾乎撐破了德九一家三口的腮幫子,飯後他們美美地睡了個午覺,這才不過是前兩天的事。生菜具有鎮痛和催眠的功效,多吃有助於睡眠。

開紫花的寶蓋草是一種治療吐血和止鼻血的藥材,與水芹、薺菜、鼠麴草、賽繁縷、蕪菁、蘿蔔一起,並稱為春七草。還有菘菜……本來還擔心芒種之前播種是不是有點早,不料淺黃色的嫩葉已經急不可待地爬滿了褶子。若是用來做成菘菜煎餅,足夠四口人吃了。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它也是滿目蔥翠,不會枯萎,之所以叫它菘菜,取的就是松樹四季常青的意思。所謂百菜不如白菜,就是說哪怕一百種蔬菜也比不上白色的蔬菜。如果整個春天都吃菘菜,就不用擔心冬天會患傷風感冒了。

仔細想來,自己和菘菜還挺有緣分。離開茶栽軒還為雲白做過菘菜煎餅;丟失了麵粉卻仍然平安舉行了內人儀式,也是多虧了菘菜餃子;冒著生命危險為大明使臣做菘菜包飯……

長今沉浸在紛亂的思緒裡,用抓過泥土的手怔怔地摘下一片菘菜葉,咯吱咯吱地嚼了起來。口中頓時充滿了略帶泥土腥味的清香。

“長今!長今!”

酒坊前面的德九媳婦上氣不接下氣地招呼長今。蹲在地上的長今猛然起身,卻感覺一陣輕微的眩暈湧過頭頂。

“長今啊,有人來找你。”

身穿青色團領服的男人分明就是政浩!他一定是發現長今了,正朝這邊快步跑來,長今將一切看在眼裡,手上卻拼命地採著菘菜葉。

“徐內人!”

徐內人?如今這稱呼已經不合時宜了。政浩和長今,互相躲避著對方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著。應該有人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呀。

“我以為您還在釜山浦呢……”

“已經復職為內禁衛了。”

“祝賀您!”

“釜山浦太遠了,我一直在想方設法回來。後來終於因為掃蕩倭寇有功,殿下聽取了我懇切的請求。”

長今覺得自己沒臉面對政浩。現在的她甚至連賤民都不如,卻一心想要成為藥房妓生。現在應該放棄他了。多麼殘酷的緣分啊,從來不曾盡情擁有哪怕一瞬間的緣分……

“大人,我正在學習醫術。”

“真的嗎?我已經猜到了。當初倭將的病叫所有的濟州醫官都束手無策,最後還不是靠你的手藝給治好了。”

“那只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是我運氣好。現在我想真正學習醫術。”

“據說接受教育之後還能到地方上當醫官,如果成績突出還可以成為訓導官負責教育事務呢。”

“我……我想成為內醫院的醫女。”

“內醫院醫女?你是說你要重新入宮?”

“是的。”

政浩緘口無語,沉思良久。他有點茫然若失,看來是不理解長今想要回宮的本意。長今看著政浩的樣子,只覺得鼻頭一陣發酸。

“你知道內醫院是多麼險惡的地方嗎?”

“我知道。”

“如果病情危急,或者出現死人的情況,你會經歷巨大的痛苦,甚至流放邊疆也不是不可能的。萬一國君駕崩,負責治療的內醫院醫官恐怕都難免一死。”

“區區一介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