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杯茶已經被此人碰過了,他素有潔癖,登時麵皮泛青,沉著臉另取了杯子,叫來小二換了一壺碧螺春,灌了兩盞後才緩過勁兒來。

兩人鬧騰不過盞茶時間,隔了一桌坐著的容長臉中年男子已經往這邊看了三次了,他對面坐著的正是被林璐摸走私印而不自知的傅恆傅大人,其餘侍衛得到主子明示,零零散散佔據了大半個二樓的桌位,只餘先前穿石青色棉夾襖的侍衛高手侍立在身。

男子往旁邊轉頭的動作雖然隱蔽,但是也沒有到旁人一無所覺的地步,侍衛格外知情識趣,低下頭小聲道:“爺,是個練家子,手上功夫相當了得。”

也就是這人不大好惹,起碼以現在這個武力配備不大好惹,男子自然聽懂了他的畫外音,當真有幾分驚訝,問話也格外直截了當:“你打不過?”

侍衛被這句話結結實實堵了一下,猶豫了一瞬間,又看了看端坐在窗邊的林琳,才回答道:“回爺的話,大抵在五五之數……”

他這話說得仍然有些不確定,也就是說很可能連平手都維持不了,男子越發來了幾分興致,特意重複道:“五五之數?我看你大了他足有五歲。”

侍衛糾結了有一會兒,一咬牙跪在地上,請罪道:“奴才該死!”

竟然確確實實打不過人家,男子不怎麼在意地笑了笑,揮揮手示意他起來,忍不住又轉頭看了一眼靠窗的那一桌。

林琳的嘴唇較薄,又無時無刻不是在緊抿著,正臉看起來過於冷漠寡情,但是從側面看線條卻柔和了很多,狹長的鳳眼挑出幾抹靈秀。

傅恆輕輕咳嗽了一聲,男子回神,眼見肱骨之臣臉上仍然分毫不漏,旁邊侍立的忠心侍衛卻畢竟年輕,眼中已經有些許異樣光芒,臉上帶出幾分不自然。

朕在哪裡見過他,這個少年看著異常眼熟,有一種非常違和的熟稔感。男子知道他們誤會了,也沒有費力氣越描越黑地解釋,端起茶盞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

“喂,旁邊那個老頭兒光看你呢——”林璐湊到林琳耳邊,壓低聲音小聲道,作為一個賊盜,最基本的天賦才能就是要對別人投射過來的目光有高度的敏感性。

林璐一邊說,心中止不住的憂慮,清朝南風盛行,這老頭可千萬別是出來找兔子養的,以林琳的個性,敢起這種心思的人全都要被他送到地獄裡面對著閻王爺懺悔。

林璐一點也不擔心林琳殺人成功後社會動盪、改朝換代,他對清朝並沒有多少好感,對腦袋上頂著的半月頭更是深惡痛絕。

他唯一擔心的是萬一林琳沒能成功,這刺殺皇帝可是大罪,是要抄九族的,林家兩個男丁倒是有拍屁股滾蛋的能力,但是林黛玉一個女流之輩,素來身體嬌弱,可是受不了逃亡生涯。

林琳斜了他一眼,看出來這個不靠譜的所謂兄長又習慣性走神了。

學武之人自然五官敏銳,旁邊頻頻看過來的目光林琳也並不是一無所覺,不過他跟林璐想得並不一樣。

這目光中沒有多少淫邪的成分,反倒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出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作為一個親爹未明的孤兒,林琳覺得這種情況很值得人細細思量。

他親爹不是普通人,這個不止林如海肚子裡面門清,林琳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並且他也知道智方大師是所有人中知道得最多的,可惜那人神神叨叨的,許多話說得含糊至極,林琳自己能猜得七七八八,也沒有心思打啞謎費死勁從他嘴巴里面套話。

船到橋頭自然直,林琳隔著衣服輕輕碰觸了一下里面的玉墜,權當沒有覺察到來自旁邊的窺探,叫來小二結算茶錢。

“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林璐心領神會,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從袖子裡抽出一張銀票,笑得眉目彎彎,“和尚,我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