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的唐千手、雷震均是當時暗器名家,但見風滿樓飛花揮葉的手法逞奇鬥幻,妙不可言,登時大聲喝彩。

大慧內功精深,雖不懼他真氣灌注的激射花葉,但風滿樓既以花為題,擺明了要先較暗器功夫,當下低笑一聲:“梅到寒時香愈清!這牡丹香氣太過濃豔了。”說罷屈指輕彈。他指上真氣灌注,花瓣枝葉未及近身,便紛紛倒飛而回。群豪見他出指輕若拂羽,意態清雅淳和,望之如仙佛降世,也不由高聲叫好。

無數朵姚黃牡丹給兩人精純的真氣擊碎,花瓣紛飛如雨,滿堂盤旋起落,或飄在酒宴間,或墜在群豪的衣衫上。堂中香氣潮湧,人人都覺心底陶然:“這場比試別開生面,佛經上說的‘天花亂墜’便是這等風采吧,不想今日有幸得見!”趙祥鶴、撲散騰等高手卻更醉心於兩人層出不窮的精妙指法,喝彩之聲接連響起。

說來也怪,兩人僵持片刻,大慧上人的肩頭、長袖上都落上了幾片花瓣,風滿樓身上卻無一花片葉。此起彼伏的彩聲中,風滿樓緩步踏上,笑道:“禪宗有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看來禪聖還是修為不足!”低笑聲中,大袖疾揮,十餘片金色花瓣猛向大慧鼻端射出。

花雨紛飛中,陡聞大慧一聲悶哼,踉蹌退開。眾人均是一震:“難道禪聖竟敗了?”大慧腳步疾錯,猶如喝了醇酒般踉蹌不定。猛聽嗤嗤疾響之聲連綿不絕,四五根細小碎枝分插在大慧的日月、淵腋、幽門等胸腹要穴上。

大慧臉色潮紅,身形微晃。風滿樓驟然欺近,袍袖倏揮,一掌掃在大慧肋下。不知怎地,這一掌大慧竟然沒有避開,悶哼聲中,一口鮮血噴出,終於緩緩坐倒。

趙祥鶴眼見風滿樓大獲全勝,卻覺心底悵然若失,揚眉讚道:“好武功!上……上酒!”滿空繽紛花瓣緩緩墜落,群豪氣蕩神搖,心神恍惚,實在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禪聖會在一場風雅曼妙的比拼中敗在名不見經傳的風滿樓之手。

“大和尚……”羅雪亭眼見大慧垂眸靜坐,忙高聲叫道,“你莫不是受了旁人的暗算?”話一出口,陡覺胸中氣息淤塞。他心底登時一凜,轉頭對趙祥鶴怒喝道:“趙大人好大的本事,好厚的臉皮,竟在酒中下了毒?”

這時激戰一停,莫復疆、南宮參等人緊繃的心神稍松,才先後覺出四肢微麻。雖然這怪異之感微乎其微,但必是中毒無疑。

群豪心底震驚無比:“難道格天社如此無恥,竟要將我們這些江南武林高手一網打盡?”趙祥鶴強自笑道:“羅堂主說的什麼話來……”他潛運內氣,臉上忽地一白,扭頭向唐千手喝道,“唐掌門,你這下毒的手段可是高明得緊啊,不知找某人哪裡得罪了你?”

“莫非趙祥鶴也中了毒?”群豪聽他言語,心下更驚,均知若論使毒,天下罕有人能與唐千手相抗,目光便全集在唐千手身上。哪知唐千手也是面紅如醉,沉聲道:“不是老夫!下毒的是龜兒子!”他素來文質彬彬,這時額頭上汗珠滾落,全力與毒力相抗,卻不由爆出粗口。

卻聽砰砰聲響,靠在明柱旁的幾個丫鬟和鐵衛都醉了酒一般萎頓倒地。卓南雁跟林霜月都覺震驚無比,二人暗自運功,幸喜都覺無恙。但此刻真兇難辨,兩個人對望一眼,索性也跟著倒下。

盤坐在地的大慧霍地低吼一聲:“是……是曼陀羅花!”眾人一凜,才見風滿樓靜靜凝立,枯瘦的五指間仍拈著一朵黃燦燦的姚黃牡丹,空中兀自瀰漫著陣陣甜膩膩的幽香。

趙祥鶴苦笑道:“風先生,原來是你做的好事!”風滿樓“嗤嗤”一笑,並不言語。趙祥鶴臉上若無其事,心底卻驚怒欲狂:“這廝將我也暗算在內,到底是何居心?”潛運真氣,覺得內勁還殘存幾分,當下暗呼僥倖,不露聲色地悄然聚集內力。

“是曼陀羅花粉……塗在了姚黃牡丹的花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