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嗎?現在已經連底凍合,我要將這孩子棉衣盡行脫去,單剩小衣,拋在冰上,自己坐在裡面看,如果有一個時辰不凍死,我就撫養他。”簡狄一想,又是一個難關了。如此寒天,我們大人穿了重裘還難禁受,何況一個新生小孩,可以單衣臥冰嗎?但是無法勸阻,只得又到外邊來和帝嚳商議。

帝嚳道:“依她吧!豺狼尚且不吃,寒冰未見會凍得死呢。”

於是果然將小孩棉衣去盡了,單剩一件小衣,放他在冰上。

哪知剛放下去,忽聽得空中一陣拍拍之聲,滿個院子登時墨黑。大家都吃了一驚,不知何事,仔細一看,卻是無數大鳥紛紛的撲到池中,或是用大翼墊在孩子的下面;或是用大翼遮蓋孩子的上面,團團圈圈,圍得來密不通風,一齊伏著不動,足有一個時辰之久,把帝嚳等都看得呆了。姜嫄在房中尤其詫異之至,才相信前兩次之事不是假的。正在追悔,忽然又是一陣拍拍之聲,只見那些大鳥一霎都已飛去,那孩子在冰上禁不住這股寒氣,呱的一聲,方才哭起來了。那哭聲宏亮異常,差不多連牆外路上都能聽見,足見得不是不能出聲之瘖者了。那時帝嚳在外邊看見了,不勝之喜,忙叫人去抱。

說聲未了,第一個飛跑出來抱的就是簡狄,原來她早將自己衣裳解開,一經抱起,就裹在懷裡,走進來向姜嫄說道:“正妃娘娘,請抱他一抱,這個孩子要凍壞了!”姜嫄此時又是慚愧,又是感激,又是懊悔,又是心疼,禁不住一陣心酸,那眼淚竟同珠子一樣簌簌的落下來。早有宮人遞過小孩的衣服,給他穿好,姜嫄就抱在懷中,從此以後,用用心心的撫養他了。

帝嚳因為這孩子幾次三番要拋棄的,所以給他取一個名字,就叫作“棄”,後來又給他取一個號,叫作度辰,這是後話不提。

過了彌月之後,帝嚳常到姜嫄房中看視小孩。有一天晚上;簡狄不在旁邊,帝嚳就盤問姜嫄道:“汝這麼大年紀,好容易生了一個男孩,這孩子生得亦甚好,並沒有什麼不祥的事情,雖則不會啼哭,亦並不要緊,為什麼一定要拋棄他,並且彷彿要立刻弄死他的樣子?朕甚為不解。照汝平日的行為看起來,決不是這種殘忍之人,亦決不是偶然之間性情改變,一定有一個什麼原故,汝可說與朕聽!”姜嫄聽了,登時又把臉兒漲得通紅,欲待說出來,實在難以啟口;欲待不說,禁不得帝嚳再三催促,正在為難。帝嚳已看出了,又催著道:“汝只管說,無論什麼話,都不要緊的。”姜嫄沒法,只得將那日踏大人腳跡及夜夢蒼神的情形大略說了一遍。帝嚳聽了,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所以自從那日之後,朕看汝總是悶懨懨的不高興。

一提起有孕,就將臉漲紅了。原來是這個原故,汝何以不早和朕說呢?假使和朕說了,這幾個月不會得儘管愁悶,那棄兒亦不會受這種苦楚了。老實和汝說,這個不是妖異,正是個祥瑞。

當初伏羲太昊帝的母親畢胥就是和汝一樣,踏了大人腳跡而有孕的。即如母后生朕,亦是因為踏了大人腳跡才有孕的。汝如不相信,回到亳都之後去問問母后,就知道了。汝快放心,這是祥瑞,不是妖異。”說罷,就將棄抱過來,向他叫道:“棄兒,你起初不啼不哭,朕以為汝是不肖之極,現在汝亦是踏跡而生,朕才知道汝真是極肖之肖子了。前此種種,真是委屈了汝。”姜嫄聽了這番話,方才明白。從此之後,胸中才一無芥蒂。

過了幾日,帝嚳向簡狄說道:“汝此次歸寧,朕因正妃生產留汝在此,差不多有兩個月了。現在正妃既已滿月,汝亦可以動身,免得汝二親想望。朕打算明日飭人送正妃到有邰國去,使她骨肉團聚,一面由朕送汝到有娀,汝看何如?”簡狄笑道:“帝親送妾,妾實不敢當。”帝嚳道:“此次巡守,本來各地都要去的,現在送汝歸去,亦可說並不為汝,只算是順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