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脫口而出的話,可是在有皇帝的年頭裡,大有掉腦袋的可能,於是,那個在磚象上有一張苦瓜臉的孟子,卻比所有帝王的嘴臉,更令我從心眼裡起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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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之死(1)

中國文人,有一種奇特的品質,無論其為大名人,還是小名人,無論其為好死者,還是賴死者,應該說百分之九十點九,都以維繫數千年的中華文化自任,絕不敢讓這一線香火斷絕在自己手中。也許每個人的貢獻有多少之別,努力有大小之分,但都能盡其綿薄,報效祖國母親。

人總是要死的,對死者而言,死了死了,也就了了。但對生者而言,便有著不同的蓋棺論定。司馬遷早就說過,或死得重如泰山,或死得輕如鴻毛。但這個評價,有時也很說不準的,時間推移,歷史沉澱,會使當時比泰山重的死者,後來變得比鴻毛還輕;反過來,死時比鴻毛還輕,經過數朝數代以後,又變得比泰山還重了。因此,對舊時稱之為“士”,後來稱之為“知識分子”的中國文人來說,最省事的辦法,以其壽終正寢,曰正常死亡,以其死於非命,曰非正常死亡,加以區分,也就免得一回兒泰山,一回兒鴻毛,來回折騰,纏夾不清的麻煩了。

中國文人,有一種奇特的品質,無論其為大名人,還是小名人,無論其為好死者,還是賴死者,應該說百分之九十點九,都以維繫數千年的中華文化自任,絕不敢讓這一線香火斷絕在自己手中。也許每個人的貢獻有多少之別,努力有大小之分,但都能盡其綿薄,報效祖國母親。尤其那些“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的佼佼者,為主義獻身,為真理捨命,為民族大義而灑盡熱血,為家國存亡而肝腦塗地,以“頭顱擲處血斑斑”的書生意氣,與暴政,與侵略者,與非正義,與人吃人的制度,與一切倒退、墮落、邪惡、愚昧,奮鬥到生命最後一刻者,從來就是我們這個民族的驕傲。

如果沒有這些精英,以堅忍不拔、前僕後續的意志,繼往開來,以歷經厄難、矢志不墜的精神,發揚光大;沒有他們在暴政的壓迫下,在戰亂的摧殘下,在文字獄的恐怖下,在掌握權杖的帝王,和不掌握權杖的人民大眾,聯合起來以毀滅文化為樂事的無知愚昧統治下,還能夠堅守文明,珍惜傳統,還能存滅繼絕,薪火相傳,恐怕以漢字為載體的中華文化,早就像古埃及,古印度,腓尼基,兩河文明,乃至瑪亞文化一樣,消失在歷史的星空中,成為絕響。

正因為一代又一代傳承相繼,中華民族才能夠一次又一次地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始終葆有強大的生命活力。因此,功不可沒的中國文人,無論其為正常死亡,還是非正常死亡,能夠被人記住,載入史冊;在有皇帝的年代裡,甚至列入“天地君親師”的最後一位,受到老百姓香燭紙馬的供奉,頂禮膜拜,應該說是當之無愧的。

不過,話說回來,中國文人儘管在理論上地位很高,被供奉在佛龕裡,神氣十足,可在這塊國土中,上至王者,下至草民,並不真把文人當一回事的。千萬不要以為“士農工商”的排序,就擁有優先權。因此,切切牢記這一條,誰要缺乏這最起碼的清醒,就有碰一鼻子灰的可能。對統治者來講,文人嘛,九儒十丐,上不了檯盤,裝裝門面用得著,唱唱讚歌用得著,可到了開飯時間,那張桌子上肯定於不會有你的座位。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咱們中國人算得上是最崇尚功利主義,最講求現實精神的民族。數千年來,無論神州怎樣天翻地覆,而不致陸沉的根本原因,就是由於在這種物競天擇的大環境中,中國人為求得生存而養成獨善其身,絕對自我,而罔顧其它的個人至上主義,因而生存能力和生命活力,特別強大。在這些講求實利的同胞眼裡,文人在牌位上受到敬奉,享得清名,屬於精神層面的虛榮,不影響誰的實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