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二十三前情(上)

“陳佐——奕?”

顧形遞出檢驗箱子的動作一滯,視線倏地抬起,先跟迅速做好了屍體檢驗取證準備的祝思來相覷一瞬,轉而抵著牆角的瓷磚眺向隔間裡那具死狀極其抽象的屍體,盯著那張幾乎糊滿鮮血看不分明輪廓的臉上死不瞑目的猙獰表情,喉嚨裡猝不及防地鼓湧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燒灼噁心。

“他跟陳佐輝——”顧形艱難地吞嚥了一下,擺了擺手,姑且把這丁點兒徒增煩惱攪和凌亂的猜測撇到一邊去:“等會兒,你剛說‘應該’是叫陳佐奕——那也就是說身份資訊暫時還沒確定?這人你認識?”

“算不上認識吧,昨天我跟樂天兒處理投毒事件之後不是去了趟南陽路派出所,在那兒碰上打架罵街,幫著周宥協助調解的時候打過一個照面。”江陌抿著嘴唇稍微一頓,掂量著昨天在調解室裡僵持不下的爭執見聞,錯身躲開了倚靠在洗手檯跟前,站在這遍地血腥破爛裡堅持了一分多鐘才憋不住衝出走廊嘔上幾口酸水的肖樂天,先沒把這話題牽扯太遠。

“……不過初步勘驗沒有在死者身上找到有效的身份證件,甚至手機都沒發現。街區停車場裡沒有相關的車輛記錄,正門後門兩個入口的監控還在檢視。山前酒吧的客單記錄怎麼調取,在場這兩個報案人都不會弄,鄒副所剛說他們那邊已經聯絡上了酒吧老闆和經理,倆人正在趕過來的路上,看看協助確認一下死者是不是昨晚在場子裡有過消費記錄的顧客,提供一些身份確認的線索佐證,預計——五到十分鐘吧。”

江陌甩下箍在袖口裡的手錶看了眼時間,邁步跟在顧形身後,挪出了被現場勘驗和法醫擁擠堆滿的廁所空間,側身瞭向了那位接受完報案問詢就兀自呆滯地站在吧檯旁邊不敢動彈的小保安。

“關於死者身份也跟兩位報案人溝通了一下——剛進到員工休息室裡接受問詢的保潔秦桂玲,不跟酒吧夜場,一般是早上七點半之後到場整理,下午兩點之前下班,對顧客情況一概不知。這個抱著箱子不撒手的夜場保安宋亦珂倒是覺得死的那個人有點兒像昨晚上碰見過的陳老闆,衣裳看著差不多,但沒怎麼看清臉,說是剛來這酒吧工作一個多月,對顧客的情況都不太熟,能記得這老闆姓陳,還是昨晚上盯場的時候被一個喝多的大哥找茬兒,這位陳老闆幫了個忙,當班的經理介紹的,讓他以後機靈著點兒,給開臺的大客戶多陪點兒笑臉。”

顧形循著江陌的視線往吧檯方向一眺,莫名眼熟地在那張低眉耷眼的乖巧臉蛋兒上兜了兩圈,目光稍稍一落,又叨了眼快被這小保安緊張摳爛的紙殼箱子,嘶聲把眉頭蹙成一團:“一個酒吧值班的保安,廁所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死了個人,就一點兒都沒發現?”

“說是身體不舒服,再加上值班一般是兩個人,他一直待在員工休息室裡面。另外那個值班的小夥兒因為昨晚上幫他多盯了一會兒,提早下班了,打電話過去大致問了一嘴,聽他迷迷瞪瞪那幾句話,八成也是混了一宿什麼都沒看見。鄒副所讓胡警官上門找人去了,租的房子好像離這兒不算太遠。酒吧的監控已經在整理留證,剛我聽那小宋保安交待完情況還真就去翻了一下——”

江陌壓下嘴角,顯然也是覺得這麼個一無所知的說辭像極了藏著掖著點什麼刻意隱瞞,然而話沒說完,適才跑遠了點兒平復一下嗓子眼裡翻天覆地的肖樂天就提溜著人模狗樣的酒吧老闆和經理晃進了酒吧內場裡面,擺手招呼了一聲“師父師姐”,掠過身旁匆匆又凝重的警員,把那兩個人提溜甩掛地帶到了顧形和江陌的跟前。

江陌先是被託臂抬手主動寒暄的酒吧老闆身上孔雀開屏雞零狗碎的套裝飾物晃了下眼,趁著顧形面不改色地擱置了他毫無眼力見的笑眼,撤後半步打量著這張在晦暗的場子裡過分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