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一年十一月十五。

鄭和船隊受皇命出海。海灣邊,上百艘大船掛滿彩旗,整裝待發。

吉時到,太倉天妃宮前,擂鼓三聲,接著聽到遠處響起禮炮聲。禮炮未息,宮前廣場外走來長長几支身著禮服手拿長槍、燈籠的水兵、文士。瞬間,把宮門前不大的廣場擠的滿滿當當。

舞、樂過後,天妃宮開中門。

鄭和身著四品內臣禮服,手捧朱棣親筆祝文,從中門進。身後跟著一眾官員,分成兩隊由側門進宮。

天妃宮主持道長等眾人在正殿前站定,從道童手中接過三支清香,正式開始上香請天妃。

神樂聲聲中,空中有一束陽光透過雲層,斜射進正殿,媽祖神像似有靈般鮮活起來。陽光越來越盛,伴著港口的海風,驅散了雲層。

鄭和上前,代萬歲跪拜,起身開啟手中黃絹祝文頌念。祝文念畢,主持道長再行叩拜禮,奏禮樂、頌唱經文,反覆幾次後,鄭和將祝文在香爐內焚化。

樂聲再起,天妃宮內外,所有人行三跪九叩,禮成。

海灣邊,江正召看著即將遠行的船隊,沒去湊天妃宮的熱鬧。

所有的忙碌在二天前就已經結束,馬春富早就不情不願的寫了份契書,委託江正召代管船上貨物,說是為了省錢,每到一站他都會派人自行裝卸貨、買賣。

田英傑上了船,上船前帶著江正召見了剩下的苗人護衛,雖然大家都有疑惑,但也接受了田英傑的安排,不過裡面沒有阿龍。

只是在田英傑上船後,江正召才接到旨意,將那些護衛的身份定為叛軍俘虜,因其主動棄暗投明,從輕發落,在皇莊中為奴務農二年,再發配思州城,為建城出力。

對江正召來說,為奴務農什麼的,反正那些苗人不懂,好忽悠。問題是這所謂的皇莊,竟是自己送給王其繒的四處桑園。聖上似乎不知道這些桑園的歸屬,麻煩了,是不是去要回來?

另外的問題是,聖上認為這些人是向自己投誠,說是什麼按軍規,該由受降的主將負責。哪來的主將?啥時候受降了?不,意思是不是自己還要負責這幾十人,二年的吃、喝、穿、住?幾十人啊!

於是這兩天,江正召又心事重重了。

“江公子。”鄭和帶著王國芳遠遠走來,一身禮服還沒來得及脫去。

江正召笑著迎上,“鄭大人,要出發了,江某特來送行。”

鄭和微笑點頭,“今日風向極佳,倒是甚宜啟航。”

江正召看著那些威風凜凜的大船,羨慕的說:“要是有機會,真想跟著鄭大人出海看看。”

鄭和爽朗的笑起來,“江公子的機會與我等不同。”說著示意身後的王國芳帶眾人先離開,自己則與江正召向另一處緩緩而行。邊走邊笑道:“其實鄭某一直是藏不住話的人,長到幾十歲,才學會說半句、藏半句,卻是彆扭之極。”

江正召跟著笑了笑。這話就奇了,鄭大人怎麼看都不像他自己所說的樣子。

“噢,我那位王副官一向不說人好話,他倒是贊過江公子直爽。”鄭和回頭,見江正召滿臉笑意,繼續道:“有人說我出海是為尋建文君,又對又不對。畢竟受皇命採辦海外事物,是內官監的職責。與我而言,更想立大明國威,引萬國來朝!但建文君卻是聖上心中的一根刺,若是海外真有他的訊息,我定會追查到底。”

江正召一愣,沒想到鄭和竟直接將‘建文’兩個字說了出來,尷尬的笑了笑,“聖上相信鄭大人。”

“聖上也相信郡王殿下。聖上從沒疑過楚王一脈,所以才會有殿下離開封地遊歷。”鄭和笑著說:“今日,鄭某離開大明,做再多安排,都不能預知前程。海上的風浪、它國的國情,甚至自不量力的海盜,可說是‘前途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