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銀票當然不是他自己積攢下來的——他出身普通,剛當上府丞也就半年多,萬萬攢聚不了這樣一筆鉅款,而是前些日子齊單為了拉攏賀難,給他送上了這份見面禮——足足三百兩的官銀。三百兩,足夠讓小戶人家豐衣足食的過上幾輩子的生活了,但也不過是齊單對於一個還算上心的拉攏物件隨手的賞賜罷了。

賀難早就有心離開,這三百兩銀子可是天上掉下來的便宜不拿白不拿。但三百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去錢莊兌成銀票一定會留下登記,更何況這三百兩白銀可都是蓋著皇家大印的銀元寶,這白玉京內敢給他兌成銀票的都是官府的錢莊,誰能保證其中沒有齊單的眼線?而尋常的當鋪也好商號也好,是萬萬不敢收這官銀的。無奈之下,他便找到了自己這位做賊卻做的理直氣壯的好友。

既然是賊,那總得有個銷贓的去處,禰圖這樣頂尖的賊更是狡兔一千八百窟。賀難把那三百兩白銀交給他便是要他去比較靠譜的、銷贓的黑市中兌出銀票來。從黑市中流出來的東西當然沒有任何痕跡,否則早就被官府順藤摸瓜給端了——這些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是最“乾淨”的。

賀難仔細地點了點銀票的數額,卻又疑惑的問了一句:“怎麼只有二百多兩?剩下的錢哪去了?”

“我去銷贓的時候,看上了個寶貝,用剩下的錢買下來了。”禰圖又在自己的懷中摸了摸,最後掏出來一件黑色的長條狀物品遞給了賀難,“喏,送你的。”

賀難撇了撇嘴道:“真有你的……花我的錢買東西來送我。”但是好奇心卻驅使著眼睛看向了那件形狀怪異的物品。

這是一件一尺左右長度的嶄新的煙桿,雕刻成一條通體漆黑的巨蟒蜿蜒盤踞的樣子。巨蟒的尾部是三寸左右筆直的菸嘴,身體則是盤桓著形成煙桿的主體,到盡頭處是一個赤目金睛的巨大蛇頭,蛇頭兩側有著微微凸起的稜角,正朝天斜斜地張開血盆大口——蟒蛇張開的巨口便是盛放煙草的菸斗了。整條煙桿似是用玉石製成,華貴非常,頗具分量。蛇的兩隻眼睛是紅瑪瑙鑲了細小的金珠進去,在燭光下猶如活物,栩栩如生;而細密的黑色鱗片一看便是出自名匠之手,摸上去宛如蛇皮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地感覺渾身發麻。

“這東西真是你用不到一百兩買下來的?”賀難的目光充滿質疑地看向了禰圖,“不管怎麼看起來一百兩都打不住啊……要我說的話,十倍都不止。”

禰圖面色得意地說道:“本來以為你就有識人的本事,沒想到識物也是有一點眼力的。這件小玩意兒可是出自著名的玉雕大師‘谷別山’之手,由罕見的墨色玉石‘煙燻玉’所製成。市價麼……說它是無價也行,畢竟是要獻給達官貴人的寶物。”

一聽這話,賀難真的是心驚肉跳,眼睛幾乎奪眶而出。“這玩意兒是怎麼流落到你手裡的?!”

“小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什麼寶貝沒見過?”禰圖的語氣很是不屑,似乎對賀難那種十分驚詫的神色有所不滿。不過他又補充道,“但是這件寶貝確實是我見過的最驚人的之一……你也知道,幹我們這一行兒的,一定要對值錢的東西十分敏感才行,我對這些東西就好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想必這就是天賦吧。”

禰圖不愧是賀難的至交好友,連自賣自誇的神情語氣幾乎都一模一樣。他看賀難的神色似乎對自己囉裡吧嗦的感到有些不耐煩,才步入正題,“我為你兌這些銀票當然要去最保險的去處,那種地方好東西當然不少。正巧聽到那黑市典當行的老闆和一個‘口袋’在吹牛逼說自己手裡新得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云云。這件東西大概也是一個飛賊意外所得,轉了幾手便銷到了那家典當行裡去。我前腳兌完銀票出門,後腳便在當夜裡進了他家的倉庫裡,一眼便瞧上了它。要知道小爺我對金玉珠寶也是有過些研究的,這東西有多好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