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慕容雪顏生命的第十九個年頭。又是新的一年,又迎來新的氣象,而遠在異鄉的慕容雪顏,心底卻是蒼涼的。按照二十世紀的實際年齡,她今年,該是二十五歲了。二十五,在現代也算是談情說愛的好年紀,而她,卻對感情,幾近絕望。

在這個陌生的國度,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何去何從。過無痕與宇文霜有他們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遠在此陪伴她,慕容雪顏覺得自己身體康復了之後,便將他們二人打發回去了。

她終究住不慣客棧,對於做生意,也沒了往日的熱衷與興致,便去錢莊取了部分的錢出來,買下了一座建在元京城北向陽山下的房舍,收拾一番之後安居下來。

平靜的時候,慕容雪顏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處於隱居的生活狀態。不問世事,不涉人間。

元宵節那日,慕容雪顏百無聊賴之際,上了一次街。

古人非常注重元宵節,每逢這個節便會在鬧市舉行熱鬧的燈會。賞花燈、猜燈謎,實為一大樂事。慕容雪顏讀過許多宋詞,都描述了元宵燈會的熱鬧。她最喜歡的,便是辛棄疾的那首《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寶馬雕車,鳳蕭聲動,該是多麼吸引人的盛況?就衝著這詞中所描述的,她就要出門去街上走走,一來當作散心,二來也是長長見識。2800

慕容雪顏換了一套月白色外袍,手持一把畫了梅花圖案的摺扇,在街上行走著。古人那些詩詞所寫的,一點也不誇張,但見處處懸燈,照得每一處都亮如白晝。那些花燈,別出心裁地製成了不同的形狀。有花卉、鳥禽、走獸、魚類,各種各樣的形狀。慕容雪顏在燈市中穿梭著,隨意翻起了貼在花燈之下的燈謎。

“此花自古無人栽,每到隆冬它會開。無根無葉真奇怪,春風一吹迴天外。”唸完謎面,她便猜到了答案。

“是雪花。”一個男子聲音從背後響起。

慕容雪顏回過頭,望向來人。

那男子相貌清俊,身量高大,年紀應該在二十出頭,四目相對之際,她隱隱覺得,她在哪裡見過此人。

而那與慕容雪顏相對而立的男子,在看到慕容雪顏的一剎那,竟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075 春來早

這相貌清俊一看便來頭不小的男子,此時身邊竟也沒有隨從相侍。

“這位兄臺貴姓?”那男子開口道。

“鄙人姓沐。”慕容雪顏抑低了嗓音道。

“原來你姓沐……”那男子表情有些失望,喃喃道,“像,實在是像……”

“我們之間見過嗎?”慕容雪顏淡笑著問道,“這位大哥貴姓?”

“我姓薛。”男子儒雅地一笑,自我介紹著,“單名一個劍字。”

薛劍……薛熙劍。慕容雪顏定睛一認,可以肯定,就是他——

多年前,在北齊的時候,他們有過數面之緣。那一年,她在萬三千府上表演過歌舞,而他,是萬三千尊貴的客人。後來,萬三千將她囚禁,企圖利用她去討好這個尊貴的客人。陰謀被南宮逸挫敗之後,她為了幫南宮逸,還親自前去驛館見了他一面。

當時,薛熙劍話裡話外,對她滿是欣賞與傾慕之情。而她,心中已悄然駐入了南宮逸的影子,便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個身份比南宮逸更為高貴的西宋王子。

世事無常,她沒有想過,這個當初她以為絕對不可能再見面的人,會有再相見的一天。當年的她,還在忙著與南宮逸劃清界線,而轉了幾年圈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