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和林素的慘死,但此時他已經不再糾結痛苦,林素之死是宿命,是必須接受的事實。

大地震發生,舊金山發生火災,整座城市被摧毀,死亡無數,林素就在這場天災中不幸去世,而她和劉彥直的孩子則被送去了一所孤兒院撫養。

孤兒院是修道院的產業,有嬤嬤們照看這些孩子的生活起居,孤兒院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黑暗邪惡,但是也不是夢想中的天堂,由於孤兒太多,食物不充足,每個月都有孩子餓死,劉彥直的兒子是華人血統,飽受欺凌,年幼的他性格倔強,生的又不像其他華人那樣瘦小,打起架來不吃虧,可憐五六歲的孩子,硬是靠自己在孤兒院掙扎著活了下來。

劉彥直靜靜的看著兒子長大,雖然心疼但也無能為力,他只能安慰自己,這孩子從小受苦受難,將來必定有大出息。

終於有一天,一位老朋友來到了孤兒院,劉彥直記得這個人,他叫陳永仁,當初和自己一道乘船前往美國,不過目的地是檀香山而不是舊金山,當初自己還贊助了他一筆錢,並且留下了地址,相約書信來往。

陳永仁剪了辮子,穿著洋裝,夾著一柄油紙傘,風塵僕僕的趕到孤兒院,要求領養劉彥直和林素的孩子,孤兒院的嬤嬤們樂得減輕壓力,辦了手續之後,孤兒院的大鐵門在兩人身後關閉。

“你是誰?”孩子問道。

“我是你叔叔,以後你姓陳,大名叫陳子錕。”

“我姓劉。”

“不,以後你姓陳,這是為國家為民族隱姓埋名。”

陳永仁拉著孩子的手走遠了,只留下嗔目結舌的劉彥直。

原來自己和林素的兒子就是赫赫有名的陳子錕!這是冥冥中天意的註定,不,沒什麼天意,陳子錕之所以在歷史上留下名字,靠的是之後數十年的戎馬倥傯,愛國愛民,此時的陳子錕還只是個孩子,隨時會死於各種意外。

劉彥直尾隨陳永仁而去,看他在旅館住下,看他發電報給遠在日本的陶成章,看他與其他剪了辮子的愛國志士密談,終於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是光復會搞得“青銅計劃”,從全世界徵募五個孤兒,大力培養,將來作為起義的中堅力量,反清是一項艱鉅而長遠的任務,陶成章們認為這一代人不足以推翻滿清,所以提前佈局,培育新人,不但是為了造反,也是為了與孫文的同盟會競爭。

而陳永仁就是光復會的骨幹分子之一,也是美國分會的負責人,他本來前往舊金山是想拜訪當年在郵輪上邂逅的故人劉彥直,打打秋風,爭取拉他入會,沒想到斯人已逝,多方打聽得知劉彥直留下一名遺孤,就在舊金山孤兒院,於是前往收養,順便補了青銅計劃的一個缺額。

“媽的,拉我兒子當炮灰!”劉彥直忽然有些憤怒,光復會都是些不成器的憤青,他們的老大陶成章也混得不咋地,三十出頭就被陳其美和蔣介石暗殺在上海的一所醫院裡,跟著這樣的老大混,怎麼可能有出息。

陳永仁買了五等艙的船票,千里迢迢帶著幼小的陳子錕返回大清國,一路海浪顛簸,小孩子沒事,大人吐的稀里嘩啦,陳永仁早年在檀香山幹苦力落下來隱疾,舊病復發,倒下就起不來了。

五等艙是最低階的船艙,空氣汙濁,大通鋪上睡滿人,陳永仁咳嗽個不停,痰中帶血,好在陳子錕年紀雖小,已經頗為懂事,打水打飯,照顧叔叔不在話下。

但是劉彥直可以觀測到,陳永仁的生命已經接近了終點,他的能量極為不足,而且沒有可逆轉的跡象。

如果陳永仁死了,兒子的前途就沒著落了,劉彥直心急如焚,忽然靈光乍現,一頭撲進了陳永仁的軀殼。

六歲的陳子錕看到病臥的陳叔臉上泛起了古怪的紅暈,好奇的問他:“叔,你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