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想要頑抗,那只有死路一條。”仇道民竟然說:“我更明白,我不是反革命分子。”校長拍了桌子:“這話不是由你說的!”仇道民回答:“可也不是由你說的!”校長暴跳起來:“我說你是反革命那你就差不了多少!”仇道民並不退讓,扶了扶他的眼鏡頂著說:“誣陷別人為反革命的人他自己更不差多少!”當時校長氣白了臉,他幾次朝身邊的郭洪斌使眼色,又轉了幾圈,意思是叫他上,可打手傻著眼站立一旁,竟不知或不肯動手,校長對郭洪斌十分惱火,終於坐了下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郭洪斌敷衍地罵了幾句圓場:“仇道民你這個不知厲害的東西,不送你進公安局你便不知死活──膽敢頂撞領導!”

按說,郭洪斌對仇道民所挾的私怨不會比校長來得小,而且他本來就算得上校長身邊的一個得力打手,可那天卻沒有派上用場,他當時為什麼呆傻了呢?這原因之一是他被仇道民那種看來反常的情緒鎮懾住了;原因之二是他在鬥爭會上曾經打過仇道民,事後校長卻說他並不贊成打人,雖然這只是在大庭廣眾中遮人耳目的話,可也讓郭洪斌此時生出好些猶豫;更主要的一點恐怕是,郭洪斌當時還想不到不打出個反革命來,對維護校長說一不二的權威就大為不利,因此,他也就沒能夠想到,往後校長對他的信任會大打折扣,甚至積恨在心,把讓他入黨的事給擱置起來。

現在,酩酊大醉的校長毫無遮掩地說出了這一點,郭洪斌把他扶上床,校長還在指手劃腳地斥罵:“我算看透了你,只有別人抓著你玩女人時你才知道上火,你才看得出厲害來!別的你什麼都不懂,一點政治沒有!詩社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別人能抓出反革命來——那是呢,我能不知道你是怕連累了你自己!”

要說詩社便是反革命組織,他郭洪斌在詩社成立時真讓陳燦英拉去作了次報告,他記不清自己當時胡說過些什麼,但他絕對不是反革命。他不是,別人就是?別人是不是反革命管它媽去,那不干他什麼事!可現在看來,說不幹自己的事也不對了,校長不就說他怕牽連嗎?既是獵狗,怎能不咬?在這種時候,他也只有咬住一個什麼大獵物才有可能得到主人的原諒乃至獎賞了!

郭洪斌想來想去,這還是隻能在詩社的事情上做文章,那是個很像反革命組織的東西,他倒沒少見有人挖出過這種寶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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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嗅著了異味到處尋找獵物的狗一樣,陳燦英越走越遠。她對曾明武越來越不滿,把他當作了捕殺物件。先前,她認為曾明武看不起她,疏遠她。取代曾明武當了團支部書記之後,她更加感到了曾明武對她的冷漠,在撤銷曾明武職務的當天,陳燦英還想約曾明武談一次話,解釋解釋,可是曾明武拒絕了,他一邊朝教室走,一邊說:“沒事,別談了。”陳燦英跟在後面不想離去,曾明武突然站住,朝她眉頭一皺,撇開她,折轉身回男宿舍去了。其實,曾明武並不是要向陳燦英發洩不滿,恰恰相反,他是希望平靜地了結眼前的麻煩,認為在目前情況下,儘可能地少與她接觸交往,對誰都沒有壞處。可在陳燦英看來,這向她顯示出來的是一種傲慢:你真敢朝我掀尾巴!經過策劃,團員們對曾明武進行了幾次批判辯論,曾明武低著頭記錄,儘量不與批判者的目光相對,可陳燦英特別積極,她的發言格外聲高氣大,曾明武有時不由得斜她一眼,這目光落在陳燦英的心上,更讓她感到一種令人發抖的冰涼:那顯然是不屑與鄙夷。

後來,曾明武確實為陳燦英感到傷心了。這不只在於陳燦英對他如何步步緊逼,一定要他交出那個小紅本子,而且,更在於他看出了陳燦英與郭洪斌相互勾結的卑鄙私情。

猴頭十分明白地向曾明武說了這件事:“你得小心點,陳燦英不是個好東西,她自習課時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