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心中不忍卻不得不將所有事情告訴顏心,斂下悲懷,輕言:“慕家與晉王接了聖旨,謝了恩……一應事項兩家做足了規矩,婚期前一天從慕府送出的嫁妝隊伍一路敲敲打打,大到木器小到針黹,從內房的妝臺衣架到外房的桌椅,府裡的雜役或捧或挑滿滿當當綿延數里,前頭的進了世子府,後頭還望不到頭……接親那日,‘世子爺’親自騎馬而來,‘小姐’被喜娘揹著,在王府行禮拜堂……”

顏心靜靜望著綠珠,輕輕呢喃道:“可我並不在大周,拜堂成親的不是我。”

綠珠頷首:“小姐不在,裴世子也不在,可是婚事卻成了事實。拜堂的雖不是小姐與世子本人,可是大家認為是;小姐在邵麗,世子爺也在邵麗,兩府瞞天過海各自選了人去頂包,這婚事已然板上釘釘,做不得改了。”

顏心眸光一閃:“張氏巴不得讓嫣玉頂替我嫁給裴世子,晉王夫婦這些年來也都對我不理不睬,倆家都不是極願意這根本做不得數的娃娃親,為何偏偏皇帝發話,皇上他壓根不會知道我是誰不是嗎?”

不,皇上也許知道的,因為百里族的關係,因為當年胡氏的關係。

可這便是賜婚的理由?

與當年胡氏嫁給慕家一樣,只為了留在某些人身邊以方便監視嗎?

“小姐……皇上知道你,新帝已經登基了,先皇於去年十月三皇子大婚後便駕崩了……新帝是……原來的三皇子殿下”

顏心交握在一起的手指顫了顫,寂靜良久:“新帝是赫連祺楓?”

聲音平靜的沒有絲毫溫度,半垂著的眼眸此時也瞧不見神色,長長的羽睫投下一片陰影,“哥哥讓我回國,必定是認為再無半點風險……這是因為現在的新帝的關係?”

綠珠點點頭,又搖搖頭,突然覺得屋中有些微冷,眼角瞥見角落裡的幾個冰盆,暗舒了口氣,回答她:“舅老爺以白姓接替了穆家‘大周第一皇商’的身份,如今頗得聖上倚重,少爺如今掛在工部任職。”

“工部?”顏心眉目微轉。

雖對朝廷官員不是多熟悉,可是她也知曉這工部的職權所在,掌管全國上下的皇家工程,乃至皇陵的修建,以及舉國上下的農業、水利、交通等等,職權極大,而最重要的是,這工部最耗費國庫銀錢,往往工部的官員個個貪得盆滿缽滿。

“嗯,舅老爺已經與慕府認了親,並且接了少爺入府常住——雖然知情的人都知曉舅老爺的身份乃是當年百里族的遺孤,可是對外還是宣稱是咱們夫人失散的親哥哥。”

綠珠所言的夫人,便是顏心一面都不曾見過便去世了的胡氏。

當年百里族的事,還是有不少人記得,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胡氏與百里雲彌的關係,如此混淆視聽不足以引起大的震動。

至於慕正澤被派去了工部——顏心輕撥出一口濁氣,百里族為世人所忌憚的,便是傳聞中擁有的滔天的財富了,赫連祺楓,現在的皇帝也是知道慕正澤與她的身份的,兄妹二人是百里族後人,如今能讓百里雲彌堂堂正正以“白”姓出現的世人面前,所圖,大概便是那些不知藏匿何處的金銀財寶

工部能貪,更能花,用百里族私產支撐國庫巨大的花銷,以換得新的身份,重新在大周國境內自由行走,這筆買賣不會虧本的。

更何況,百里雲彌作為偽裝面具的“白”之一姓,如今不是成了“大周第一皇商”?這場皇家與百里的對峙,君臣之間的博弈,看來是以舅舅險勝一子為勝了。

“這便是哥哥如今認為我可以安然歸國的原因吧?”顏心苦笑,慕正澤總是希望能把她前路鋪墊平整,顏心緩緩撐起上身,將身體斜斜倚在床柱上,窗外繁花盛開,百花奇景,叢叢花果掛枝頭,各色豔麗英姿,還有彩蝶翩翩而飛,景色愜意而輕柔,就好似顏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