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的獸嗥鳥鳴,四周靜得出鬼來。

南幻嶽仍舊是一身純黑,黑巾黑衣黑袍黑靴,而潘巧怡卻是一身綠,水兒綠的頭帕,水兒綠的緊身衣外罩水兒綠的披風,看上去彷彿連她的身體都綠得透明瞭。

南幻嶽抹了把汗,望著天上凝浮的雲彩與遠近的疊峰,疲乏的道:

“嗯,寶貝,還要多久才到得了?”

潘巧怡細喘著道:

“再攀過前面那道峰嶺就能瞧見‘浮田崗’啦,你急什麼?是不是乏累了?”

南幻嶽埋怨道:

“早知翻山越嶺這麼吃力法,真還不如順著大路直淌下去,乾淨利落,半點勁不用費……”

潘巧怡俏笑一聲,道:

“喲,我們的英雄好漢想不到也這樣弱不禁風呀I”

南幻嶽笑了笑,道:

“不是‘弱不禁風’,山路沒爬習慣,偶爾走上道,確實覺得很累人,遠不如騎在馬背上來得輕鬆。”

潘巧怡撫整了一下垂在額邊的一綹黑秀髮,體貼的道:

“就在這裡歇會吧,養足了精神,等一下一鼓作氣翻過那道山峙,就不覺得乏累了……”

南幻嶽朝四周的環境打量一下,他們置身之處正是在一片傾斜的陡坡下面,後頭是條山溝,再上去便要攀登那道林木叢生,藤蔓新結的山嶺了。

他吁了口氣,又道:

“你對這裡的地形很是熟識麼!”

潘巧怡點點頭,笑道;

“很熟,我時常跑進山裡蒐集藥材,這方圓幾百裡的山區,大概都被我走遍了。”

南幻嶽打趣的道:

“你獨自一個人在這深山荒嶺裡俏徉逗留,也不覺得害怕?”

潘巧怡道:

“怕什麼?”

南幻嶽笑道;

“不怕蛇蟲野獸,不怕鬼怪魈魅?”

潘巧怡蠻不在乎的一笑。道:

“什麼我都不怕,蛇蟲野獸也好,鬼怪魈魅亦罷,其實,都要比人來得強,真正可怕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我們的同類!”

南幻嶽頷首道:

“你說得對,邪惡的人,確實比這些玩意兒更要來得陰毒險詐!”

潘巧怡笑道:

“你這樣問我,莫非你會怕?”

南幻嶽搖搖頭,道:

“不,我不會怕,可是卻將覺得不大自在,一個人置身於荒山峻嶺中,未免太冷靜,也孤單了……”

潘巧怡微詫的面頰上浮漾起一絲苦澀,低低的道:

“你也會覺得冷清,覺得孤單嗎?幻嶽,我已冷清了許多年,孤單了一段漫長的歲月了……”

南幻嶽憐惜的道:

“我曉得——”

潘巧怡搖搖頭,道:

“不,你不曉得,你何嘗曉得那寂寞的滋味,枯淡的感受,那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痛苦,就像一條毒蛇在無形中啃齧著你的心,像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逐步扼緊你的頸項……那樣的壓窒,真能將一個人逼瘋,逼狂了……”

南幻嶽道:

“我也有同樣的經驗,在那可咒的山洞裡……”

潘巧怡緩緩的道:

“那不同。”

南幻嶽不以為然的道:

“怎麼不同?”

潘巧怡幽幽嘆了口氣,道:

“那是你被迫非得接受不可的事實,而我卻是自我的拘束,你一直充滿了強烈的求生慾念,而我卻早已心灰意冷,日漸枯竭,幻嶽,在不甘的寂寞中,你已下意識的拒絕了寂寞,我卻在茫茫人海里被自己的心境拒絕在群眾之外。

“這種感受是迥然相異的,你曾經有如此的情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