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正探頭探腦,見窗外沒有,便胡亂拿衣裳捂著自己,起身把紗窗關緊。聽到弗兒的叫聲,她深吸了一口氣,以一種平靜的語氣埋怨道:“怎的不把門關緊?剛才一隻貓跳來跳去,甚是駭人。”

弗兒不疑有它,連忙恭敬地應道:“是,是,奴這就去關緊。”

馮宛哪裡還有心情洗澡,她一邊胡亂拭著身,一邊說道:“罷了,我也沒有興致。”她匆匆套了上裳服。

套上後,外面還是燈火通明。月娘雖然鬧著,那些修理庭院的僕人可沒有停下來。馮宛套上木履,緩步走出。

瞟了一眼畢恭畢敬候在一旁的弗兒,馮宛淡淡說道:“不必跟著。”她提步朝外走去。

似是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馮宛來到自己的屋子後院。這裡過去便是圍牆,圍牆外面是一條巷道。

馮宛抬頭,望著那二米來高的圍牆,苦笑道:也不矮啊,他怎麼就沒事人一樣地跳來跳去。

一邊尋思,她一邊伸手關上窗戶。琢磨著:明日得叫人把這窗戶釘死。

一夜無夢。

讓馮宛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幾乎是趙俊剛出門,她還在洗漱時,那馭夫便急急走了過來。

見到馮宛,他朝她施了一禮,目光瞟過弗兒卻不說話。

馮宛揮退弗兒,問道:“什麼事?”

馭夫上得前來。

他躬身呈上一柄木製小刀,道:“夫人,這是衛府送來的。”馮宛愣愣接過。

小刀很粗糙,一看就是胡亂削制而成。馮宛一眼看到中空的刀柄。

伸手扣了扣,她拿出一張小紙條來。

上面只有一行字:醜女人,若是膽敢釘死窗戶,休怪我刀劍無眼!

第九十一章 悔意

看著這一行字,馮宛突然覺得暈沉得很。

咬了咬牙,馮宛漲紅著臉尋思起來。尋思來尋思去,她還只能把那字條撕碎扔入香爐,至於木製小刀,只能暫時收起。

恨恨地跺了跺腳,馮宛發現自己真是束手無策。

馮宛沒事人一樣走出房間時,院落裡,月娘帶來的僕人們,又開始忙碌著收拾院落,弄得灰塵沖天。

這煙塵中,馮宛遠遠地看到,月娘側對著自己,一動不動,雙眼無神地看著院落裡這一片忙碌,秀美的臉上除了蒼白,還有著木然。看她這樣子,似乎正在尋思著,眼前這一片忙碌,對她來說,還有沒有意義。那種歡喜和期待,還有沒有意義?

馮宛似乎從這月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搖了搖頭,乾脆回到房中。

走過側房時,黑暗的角落處,蹭著一個影子。那影子努力地縮小著,縮小都會,似乎是把自己擠成一個小團,似乎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溫暖。便是這樣,那影子還有點顫抖。

竟是弗兒。

因弗兒站的角落處很暗,很不起眼,馮宛如果不刻意,還注意不到。

可正是這樣,這般縮在角落裡,瑟縮如風中小鳥的弗兒,才越發顯得可憐。

便如那晚一樣,馮宛看到縮成一團的弗兒,看到那臉上掩不住的淚痕,可憐得讓人憐惜。

只是一眼,馮宛便收回了目光。

對她,她已不會有半點憐惜。不提恩和義,便是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她前世時也給這個弗兒很多了。明知一個人煨不暖,喂不飽,又有什麼必要去當這個好人?

因此,馮宛踏入房中。

直到馮宛換過裳服,重新出了房間,跨上馬車,弗兒才慢慢地站起,擦乾眼淚,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後走了出來。

馬車駛出趙府時,馮宛一眼便看到,衛子揚府的一個僕人,站在角落處向她望來。對上她後,那僕人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