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的視線落在放在那堂屋正中央桌上的幾封信與一枚錦盒。

它們整潔、嚴謹、精緻,太格格不入。

木桌長了青苔,烏素將上邊爬過的蟲蟻拂開。

錦盒上有封條,其上有云朝官家的紅印,還有一行宣傳語。

“雲朝驛傳,使命必達。”

這是驛使送來的東西,看來,之前周大娘說的有驛使往陳蕪奶奶舊宅送東西,是真的。

在那封條下,還有一行字“鶴川,烏素收。”

其他的幾封信上,也寫了同樣的字,不過那信封上的“烏素收”,是送信之人親筆寫的字。

烏素認得這字。

她的眼睫微垂,那串俊逸雋永卻曖昧難言的字,浮現在她的腦海。

信是小殿下送的。

他真的以為她到了鶴川。

她離開雲都幾日,他就捨不得她了,便讓驛使送了信過來。

但烏素騙了他,她根本沒來鶴川,到了現在,她才收到這些遲來的信。

她拿著信,準備坐在一旁的長凳上慢慢看,但她的屁股一沾到凳子,這長凳便散架了。

烏素險些摔了個仰面朝天,於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看。

她小心翼翼地將信封拆開,連那貼上處的紙張都沒有損壞。

纖手抽出信紙,慢悠悠展開。

紙上,是烏素極熟悉的字,俊逸清雋,端正遒勁。

“烏素,你離開雲都有三日了,若不使用你的法術,你的腳程沒有驛使快,現在你應該還沒到鶴川。”

() “等你拆開信的時候,第二封或許也快送到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要與你說,今日父皇下葬,一切都如常。”

“——其實還是有些想說的。”

“我很想你。”

落款沒寫裴九枝,而是烏素對他的專屬稱呼“小殿下。”

烏素看著這信上所言,長睫顫了顫。

她的指尖依舊穩定,沒有任何顫抖,只繼續拆下一封。

“這是第二封信,你離開五日了,我今日去皇城司的時候,看到雲都東側的許願樹下擠滿了人。”

“原來是那冬天的許願樹上多了兩隻很大的飛蛾——與你不像,它們的顏色很鮮豔,一隻是明亮的鮮綠色,一隻是落日的金黃色。”

“雲都的百姓覺得冬日出現相攜飛行的蛾很神奇,是一個好兆頭,所以他們紛紛到許願樹下求了紅線。”

“連這樣沒有任何依據的喜兆也信,百姓真是可愛。”

“我也信了。”

“我給你拿了一根祈福的紅繩,就在一起送過去的錦盒裡。”

烏素開啟錦盒,看到內裡躺著的一枚祈福紅繩。

她的眼睫微垂,繼續冷靜地拆下一封。

“烏素,七日了,你還沒有回來,皇姐準備登基了,過幾日便是登基大典。”

“等你回來,該叫她陛下了。”

“如果你看到了信,會給我寫回信嗎?”

“不回也沒關係。”

“今天也想你。”

“非常想。”

烏素知道,這些話,都是小殿下說給她一個人聽的。

所以他行文的語氣柔軟,還有些少年人的幼稚。

左右,在他看來,這點“小缺陷”不會被外人看到。

她拆開了最後一封信。

“烏素,十日了,我沒收到回信。”

“我將逸兒送去太傅那裡學習了,他這幾日都不會回來。”

“以前我習慣日月閣裡只有我一個人,但我現在不希望了。”

“你何時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