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剒在宮人的帶領下,進入這座象徵著滔天權勢的巍峨宮殿,姜家一眾人卻不得不繼續在烈日下守候。

沈氏這幾日水土不服,身子不大舒服,站了一個多時辰,便有些熬不住了。姜艾面色也不大好,這一路而來的辛苦自不必說,自進了城門,一步步來到這皇宮前,許多已被封鎖在記憶深處的畫面紛至沓來,彷彿前世的種種又重新經歷了一遭。

姜寅姜宸兄弟二人自知姜家如今處境堪憂,皆面色肅穆。

唯有蘇姨娘激動又新奇,探頭探腦打量這個世上最為豪奢最為尊貴的地方,口中驚嘆不停。她身旁姜芊的雙眼也異常發亮,只是對姨娘的話心不在焉的,滿心都是那個儒雅風流的身影。聽說他與皇上兄弟感情極好,此刻是否也在這座皇宮裡頭呢?待會兒若皇上召見他們,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他了?

固執的老太爺原本是死也不肯重新踏入這座城池的,如今被迫來了,又被晾在這炎日下暴曬,怒氣衝天:「老夫倒要問問這蕭隺,這便是他皇家的禮數?」

然而,他有機會當面質問皇帝。從正午一直到酉時,足足兩個時辰,劉剒遲遲不出來,也遲遲沒有人記起已在這裡等了許久的姜家眾人。守門侍衛神色冷漠,對眼前眾人視若無睹。

沈氏臉色愈來愈白,險些暈倒,姜艾慌忙扶住母親,凝眉望向森嚴矗立的宮殿。片刻後,終於有一內侍姍姍而來,向劉剒的副將傳達了皇上的口諭,先行帶姜家一行人回府安置。

姜老太爺一生從未受過如此冷遇,當即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皇恩浩蕩,一早賜了府邸。

姜家一行人被送回新府,大約是已經將人放到了眼皮子底下,裡裡外外派人看守著,皇帝便放了心,連續幾日未曾想起這一家人來。這幾日姜府卻一點不得清靜。

京城裡誰人不知道新近從荊州調來的小州官極得皇上賞識,破格提升不說,一早便賜了極為豪華的府邸,坐落於權貴之地,與左相毗鄰,周圍儘是王公貴族。因此這幾日登門拜訪的絡繹不絕。

唯有相鄰的左相府未曾有絲毫表示,姜寅姜宸兄弟二人親自前去拜見,並未見到左相的面。顯然並不看得上這小門小戶,無結交之意。

如此一來,姜艾反倒輕鬆一些。與左相一家的血海深仇猶銘記於心,此刻她還真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面對。然斛貴妃今年不過十四歲,尚未出閣,日後怕是少不得要見面。

京城貴女交際活絡,不少人向這位新入京便美名遠播的姜府千金示好,或是邀她過府做客,或是相約結伴出遊。家人處境堪憂,姜艾無心應酬,一一拒絕,很快便落了個小家子氣、高傲自負、難以相與的名聲。倒也無礙,如今的她,對這些虛無的東西早不在意了。

右相夫人乃是魏氏的手帕交,好有多年未見,一聽說姜家來了京城,便迫不及待想要來見上一面。右相多少聽得一些風聲,這姜家處境十分尷尬,他身為右相自然更加避諱。是以右相夫人只得偷偷約了閨蜜出來相見,除了敘舊,也好將如今京城的情況與她分解一番,免得姜家初來乍到一朝不慎行差踏錯,順便也將丈夫的憂慮透露了一些,提醒她萬事小心。

幾日後,皇上身邊的得力太監前來傳旨,略去一番嘉獎安撫官話不提,二十餘名宮人抬進來的賞賜,樣樣都是稀罕物。

關於蕭正的事,姜寅已經稟告了父親,也與弟弟姜宸通了風,雖說此事中他們才是受害一方,被反賊欺壓,但到底是牽扯上了最為忌諱的關係,在皇帝眼中,就未必是這回事了。更何況物極必反,如今自家風頭強盛得太過異常,此後會經歷怎麼樣的起伏跌宕,根本無法預料。

是以此刻看到依次擺開的奇珍異寶,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蘇姨娘,沒有人笑得出來。

「天吶!皇上果真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