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接盤俠,此時被如此千夫所指遊行示威,那心底裡又會是什麼感受?

她不敢猜,可卻又隱約覺得,北平交接之事,不管真相如何,冥冥之中已經註定了張自忠未來只能殉國的命運。

如果跳進黃河都洗不清,那死行不行?

黎嘉駿託小齊先生去電報局向上海的黎家和天津的大公報總社那兒發了個平安信,信中並沒有提腿上的傷,她實在不敢確定自己接下來會怎麼辦,她一個人是絕對不敢亂動的,莫名死在半路上就哭瞎了。

其實實際點想,呆在北平是很安全的,畢竟北平也是和平解放的。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再嘗試亡國奴的日子,那種精打細算,擔驚受怕,出門看到日本兵都要低頭鞠躬的日子,她不能忍。

她不像其他人那樣麻木的逼迫自己習慣這些,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勝利者,她不需要卑躬屈膝的等待希望。

六天只夠養的傷口不再輕易裂開,連痂都還只是淺淺一層,可她卻已經坐不住了。這幾日北平街道上日本兵越來越多,而張自忠卻已經帶著部下避入一個德國醫院,這番做派顯然是已經撐不下去準備撤了。

一時間,整個北平城寂靜清冷,如秋風掃落葉。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黯然的,驕傲的北平人知道,亡國奴的日子要來了。

很多人不願意做亡國奴。

小齊丈夫的父親當年雖然已經病重,但是綏遠抗戰的突然爆發卻是他闔然長逝的主因之一,他尤其不能忍受被日本人統治的日子,而小齊醫生似乎也有離開的意向,夫妻兩人這幾日天天商量著,又捨不得老人,又擔心老人跟在路上受罪。

黎嘉駿就更茫然了,不過她好賴自己有個小基地,實在不行等一段時間就南下去,也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天津沒撐多久就掉了,這兩日前往天津的火車又開始執行,但是也僅只是到天津,再往南要看日軍什麼時候打過去了,所以究竟怎麼趕在日本人之前到達上海,這還真是個困難的問題。

如果要走水路……且不說安全問題,光那千迴百轉的路線就讓她一頭霧水。

八月七日的時候,這一片區的保甲長突然上門,提著個大麻袋,上來就掏出小紅旗,賠笑道:“明日日本人進城,要求咱每家派一個人出去迎接,你們看……”

保甲長相當於後來的區委會主任,等閒也不會上門,此時所有來迎接的人呆呆的看看他,又看看那面小紅旗,上面寫著“中日親善”四個字……當場就炸了!

“魯四兒我日你姥姥!誰去爹跟誰急!”齊老爺子第一個喊了出來,喊完就開始哐哐哐的咳嗽,他捂著胸不讓小輩拉他下去,只是用柺杖指著保甲長點點點。

保甲長魯四兒笑得比哭還難看:“齊老爺子您當我樂意麼?人直接就端著槍拉我們去領旗子派活兒了,我全家的命都擱您們手裡頭,要是我死了鬼子就不進城那我也認了,可我死不死人家都進城啊,我能咋整?”

齊老爺子咳得眼眶通紅,他哼一聲犯了倔勁兒:“我們家不去!”

魯四兒嘆氣:“得嘞老爺子,家家都這樣咱也沒法兒,我今兒個是權當來跟您們道個別了,東西我就擱這兒,您要真不去我也沒法子,就希望下一個保甲長的活兒別攤到您們這兒就成了,咱這片區的都是好人,為難誰我都不樂意,總歸話我是帶到了,明早七點衚衕口,天熱,注意身體。”

說罷,他滿臉惆悵的撐了撐麻袋走了。

院子裡的人全看著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