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前。然而,相比她們倆,青絲衫子湖綠裙的玉奴看上去亭亭玉立,見著他時,那張臉上竟是浮現出不可置信猶如做夢一般的神情,整個人呆在了那兒。

“剛剛張耀進來報知的時候,我存心只悄悄對觀主說了一聲,瞞著太真不提。”固安公主一面說,一面斜睨了玉奴一眼,意味深長地說,“總算你回來得及時,正好趕上她來拜別。”

當年初見時,那還不過是一個小粉糰子似的女童,可如今一晃就是十幾年過去了,從前那一幕一幕如今再回想起來,竟是恍若隔世一般。杜士儀的目光落在那張呆滯的臉上,許久方才走到了自己唯一的女弟子面前,伸出了手去。

“雖說我之前親自叩門時,還曾經想,若是你還在這兒就好了。可如今你真的來了,我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傻丫頭,痴愣在那幹什麼,難道不認識你師傅了嗎?”

玉奴終於恍然回神。見杜士儀雖說比從前最熟悉的那會兒黑了瘦了,可一瞬間,她彷彿回覆到了當年那個因為思念父親而偷偷跑出來的幼小女童,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她緊緊抓住了那隻伸向自己的手,便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失聲痛哭了起來。

父親去世,姊姊們一個個嫁人,妹妹和她分離多年,難以如當年那般親近,堂兄弟們對她是熱絡殷勤卻並非真的親熱,就連叔父也是如此。而最讓她痛楚的是,師尊在自己面前時常露出的黯然自責表情。

“師傅,師傅,都是我不好……”

這哭聲讓杜士儀原本就揪緊的心更難受了。他伸出另一隻手輕撫著玉奴的肩頭,低聲說道:“哪裡是你不好,應該說,都是你師傅我的錯才是。事到如今,只要你真的不想答應這樁婚事,我也不是沒有辦法。玉奴,師傅當年答應過你,一定會讓你實現自己的夢想,去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儘管哭得眼睛紅腫,可聽清楚最後這句話的時候,玉奴頓時不禁竭力止住了抽噎,不可思議地抬起了頭。

見杜士儀滿臉認真,而他身後的固安公主和玉真公主則是理所當然的表情,她輕輕咬住了嘴唇,隨即執拗地搖了搖頭:“師傅,玉奴長這麼大,並沒有遇到過一定想要嫁的人,既然如此,嫁給壽王和嫁給別人,又有什麼分別?我的叔父和兄弟姊妹這些親人,都希望我成為壽王妃;師尊照顧了我這麼多年,也不會讓壽王欺負了我;惠妃那時召見我時,戲稱女婿和兒媳都出自楊氏,這是姻緣天註定。既然如此,她身為婆婆也不至於挑我這個媳婦的錯處。”

她一邊說,一邊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杜士儀的手,一字一句地說:“師傅沒有錯。沒有師傅,阿爺不會轉任雅州,躊躇滿志受人敬重,直到臨死之際還對周遭人說,此生在世上走一遭,了無遺憾了。沒有師傅,我不會學琵琶學樂舞,也不會拜入師尊門下,天下大家閨秀不知凡幾,又有幾人能夠有機會看遍那麼多地方的風光?師傅,我從前很好,現在很好,將來一定能夠也會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玉奴的眼神中,流轉著一絲旁人摸不清看不到的東西,她輕輕垂下頭,許久方才低聲說道:“當初就有人曾經對我說過,背後算計師傅的人太多了。我本來還不明白,可婚事定下之後,惠妃曾經單獨召見過我數次,彷彿對我很滿意。那次牛仙童被杖殺後,我偶然一次聽到惠妃對人說,師傅太年輕了,跌倒一次再爬起來,本是施恩的大好機會,可牛仙童貪得無厭,不爭氣。我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之前也從來沒對師尊和姑姑說過。”

玉真公主從前壓根沒打算讓玉奴嫁入皇家,頂多只考慮過自己挑選一個家世簡單人品好的